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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寇右带刀(4)

作者: 任池 阅读记录

“你喝多了。”花岛起身。

这一切宛如梦境,抑或是一个巨大的圈套,他不逃,就得陷进去。

谁知,那人追了上来,练过刀的手毫不费力地一扣,便把他整个儿扭过来,按在墙上。

珠帘受了扰动,一阵叮当。

“韩大人,我想......我们可能有什么误会。”

“别装了。”韩径夜把他控制得更紧了些,脸贴近,酒气混着白梅香,奇异而瑰丽。“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

“我没有!”情急之下,他说了谎。

“我查过你。”冷冷一句。

花岛被抽干了气力似的,懈下来。

“银子不会少你。”韩径夜松手。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花岛自嘲地笑了几声:“没想到韩队长也是这种人。”

那人脸上不见怒色,直视他的眼睛。

花岛端起酒盏灌了一大口,便开始主动宽衣解带。

韩径夜不紧不慢拔下银簪,随后手臂攀上他的脖颈,像是安抚一般地轻唤一声:“花岛。”

如梦如幻月,

若即若离花。

花岛脑中唯一的弦,绷断了。

直到今夜,他才认清世上是有这么一种人的——他们是妖怪投胎,表面高不可攀,实则放浪无羁。

他按着那具身体倒在床上,撩拨青丝,细密地舔吻脖颈。

韩径夜像是久别重逢的旧情人,让他在沉溺于温热之时感到一抹似曾相识,苦涩、却悠长。他于耳旁浓重喘息,全盘承受着爱\抚与揉\\捏,以脚背轻轻刮蹭着花岛的小腿,是若有若无的鼓励。

祭祀大约已经结束,街道上不时有灯影闪过,人声吵闹。

屋内,脚踝白皙,脚趾微勾,修长的腿,手臂交缠,发丝滑落而下,雪白的床单攥紧褶皱。

韩径夜微微呻\吟,指甲嵌进他的脊背。

“带我走吧......带我一起......”他声若游丝。潮湿而扑朔的目光穿透花岛,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个瞬间,花岛意识到他想的是别人。身体无可抑制地达到高潮,把一切不甘尽情地宣泄出来。

为什么。

迟迟钟鼓初长夜,

耿耿星河欲曙天。

一切归于宁静。

韩径夜微颤眼睫,醒了。

花岛翻身面向他。一夜未睡,残余的温情使他伸手将韩径夜揽过来,欲吻他的唇。

他冷淡地侧过脸,算是拒绝。

“我们没有必要这样。”他起身,黑发拂过花岛脸颊。

青灯卫队服整齐地叠放于床边,韩径夜将它们妥帖地一件件穿上,再系上标示不凡身份的蹀躞带。

镜中人,显得不真实。

抓起一把青丝,熟练地扎好发髻,佩戴铜护额。

“你的全名是什么?”花岛问。

“你知道的已经足够了。”一长一短两把刀卡在右侧,立起衣领。

破晓前淡蓝的光透过窗格洒落一地,静谧而安宁。

“为什么你是右带刀?”

“我习惯用左手。”

“骗人。你束发明明用右手。”

男人沉默许久,把一盒银锭放在桌上:“天冷了,去买条新围巾吧。”

“你还会再来吗?”

“明年这个时候,也许。”

/

那夜过后,花岛开始买醉。

若是说自己与青灯卫队长睡过觉,人们只会嘲笑他失心疯。所以他谁都没讲。

傍晚的菊屋刚刚挂牌营业,店内还没有顾客。花岛像个胡闹的孩子一样与老板纠缠:“再给我一壶酒吧,求求你了......”

“不行,你不能再喝了。”

“就一壶,最后一壶。”

艺伎兰儿一边擦桌一边说:“瞧瞧你这不成人形的模样,再喝就要喝死过去喽。”

纸门拉开半扇,是白狗来了,穿件小棉褂,扛着一串肥香肠。

“哥!”

花岛一把握住他的手,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兄弟,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啊从前坐船被浪头给掀了,卷到一个小岛上,醒来之后老子是谁家乡在哪全都忘个精光。不过啊,岛上有个老头,他教我使刀,教我做人的道理......”

“你咋回事?咋突然提这个?”白狗给他一记响亮的脑瓜嘣,花岛被打懵住了,也就闭嘴。

“喝瘫的了。”兰儿咂了咂嘴:“自从冬月祭那天回来后,就一直不正常。前几天还说自己要去京城考试做大官呢。”

“科考已经废了七年了。”小秧苗扫地路过。

“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呀?”白狗卸下香肠,交给老板:“冬月祭那天没怎么呀。”

老板道:“这小子突然发达,不仅还清了所有的酒债,还提前付了往后一个月的。”

“啊!”

“还不懂吗?”兰儿给他个眼色:“一定又出去卖了。”

“那也不至于搞成这样吧。”

“干着干着干出感情了呗,然后被甩啦。这是常有的。”兰儿起了架势,捻着嗓子唱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花岛不堪这等靡靡歌声,于是晃悠地站起来,拉门走出去,背影憔悴,就像被太阳晒蔫的豆芽。

“欸!哥!”白狗喊他。

“不打紧,让他到街上凉快凉快。”老板继续拨动算盘珠子。

夕阳染得街道一片金黄,枝桠光秃秃的,上面停满了麻雀。醺人的酒气取代了蒸糕的香甜,这是夜幕即将来临的象征。如果夜再深一点儿,旁边的巷子里全站着妓|女,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倒是很像鬼魅夜行。

花岛掀了最南边玉兰屋的门帘,钻进去,大喊道:“上酒!”

“花岛?稀客呀!”玉兰屋的老板娘款款走来。

“拿你们这儿最贵的酒。”

“口气挺大,你付得起吗?咱们店可不是菊屋,不给你赊账的。”

花岛刚想开口,却有人抢先一步把银子放在桌上。他转头,只见一面貌端正的中年男人,灰色条纹西装,黑呢子大衣,酒红围巾,架了一副金丝圆眼镜。

“我帮他付。”中年男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

试试水?不能自由描写sex的制度是悲哀的。我永远为《废都》点赞

第4章 第 4 章

在吴岭南眼中,花岛是再合适不过的「线人」人选。

——既有惊人的刀术,又不受武士阶级的束缚。这样的人就像棋盘边缘的一枚小卒,不惹眼、但值得争取。

付了一壶酒的钱,顺理成章地把他骗上茶楼小包厢,两人的谈话越来越长。

日头渐西斜,落在胡先生的相片上。

“听你讲了这么多,我总结一下吧。”花岛不醉了,脑袋异常清醒。他身陷扶手椅,磕了一地的瓜子壳:“你们想让我做线人,探听青灯卫内部情报。是吗?”

吴岭南推了推眼镜:“简单来说是这样。我会定期联络你,而你只需如实回答问题。”

“但你有什么路子把我弄进青灯卫?”

“这不消你管,我们自有办法。”

“早就听闻胡党地下工作做得好,果然不假。”

“不是胡党,”吴岭南严肃道:“是共和党。”

民主共和的观念对于花岛来说就像大人物放的屁一样轻飘,他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他从来只凭自己的意愿做事,是个彻头彻尾的愚民,当下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也就是那一身青灯卫队服罢了。

“要是我拒绝呢?”花岛问。

“我调查过你。和泽有名的流寇花岛,只认钱不认事——其实我觉得这种生活态度也不错。”

又是这句话:我调查过你。

花岛苦笑:“看来我还真是一个容易被查清楚的人啊。”

吴岭南说:“与我们合作大可放心,不过须明白一点。”他轻咳几声,“若是对方试图收买你,记住,我们的出价永远比他们高。”

“吴先生,”听罢他这一番底气十足的说辞,花岛凑近,瞧着他眼镜框折射的一线夕照:“你说你这么有钱、又有门路,干嘛要做革命呢?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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