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独宠“他”(162)+番外
笔尖在纸上纵横滑过,浓墨洇纸,逐渐现出字句——半夏、桂心各两头,重楼、莲心、薏苡仁,文火久焙至香熟,使君子、当归拌服。
她抬眸看他一眼,眸中微含笑意。
他又怎会看不懂这张药方。
朱祐奕吩咐完下人,转身朝他们走过来,走至桌边,看了眼药方。
莫晓让他看清上面都是药名,但不等他细看,便将药方反转,从桌上推向芮云常。
芮云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副漠然神情,微侧着头并不看她,只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药方,用两根手指拈起一角,折起来收入袖中,接着便一言不发地起身朝外走。
朱祐奕明知故问道:“芮公公这就走了?”
芮云常冷冷道:“病也看了,药也开了,王爷还想如何?”
朱祐奕哈哈一笑:“本王还想留芮公公多坐会儿,但看公公归心似箭,也就不留了吧!”
芮云常大步往外走,朱祐奕像是还想多看看他那张很不愉快的脸似的,说要送他出去。秦王妃也跟着离开了。
转眼间厅里又只剩下了莫晓与如意。
莫晓:“……”
这是什么节奏……
雨势已经转小,她走到门口。门外守着两名侍卫,一见她出来便伸手虚拦。
莫晓挑了挑眉梢,没有往外走,就站在门口看着庭院方向。
雨点变得稀稀落落,庭院中的植株经过方才那阵急雨洗刷,枝叶显得油亮碧绿,生机勃发,毕竟是王府的花园,不会缺水浇灌,一场雨就能尽显鲜活。可久旱之地却远不是这样短短一场雨就能滋润透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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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云常离开芝园,朱祐奕同行“相送”。
芮云常预料到秦王兴师动众“请”他来王府,不会是单单为了让他或莫晓难堪,即使是声色犬马的秦王,也不至于会这么无聊。因此往外走时,他一直等着秦王说明今日请他过来的真正目的。
然而一直走到轿厅外,甚至到他上了车,朱祐奕都没有再说什么。
芮云常上车之后脸色变得沉郁。如果秦王不是为了要和他协商事情逼他过来,又为了什么理由要把莫晓留在王府?
马车驶出一段后,他对子灵道:“让元嘉查一下秦王.府最近出入的人都有哪些。你去王府,设法联络上如意。”
子灵领命,掀开车帘,看了眼车外,正值马车驶过一处僻静胡同,她见胡同前后无人,不待马车停下便一跃下了车,身影很快消失于胡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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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奕送走芮云常,回来时在轿厅东头的步廊里见到等着他的秦王妃陈嬛。
陈嬛与他并行了几步,问道:“那位莫大夫……王爷接着作何打算?”
小厮来传话时,她才知晓春堂的莫大夫被请来了,惊喜之余也有些疑惑。待到芮云常来了,她才嗅出点味道来。
朱祐奕笑了笑道:“请也请来了,说是要请人做王府良医,也不能半天不到就把人赶回去吧?本王行事哪能如此儿戏?再且你不是老抱怨晓春堂的香露难买么?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他在王府屋檐下,问他买几瓶香露他能不给你么?”
陈嬛轻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步廊不长,几句话一说便已经走到芝园外,朱祐奕道:“你先回沧澜院去吧。”
陈嬛点头,朝他福了福,便告退而去。
朱祐奕看着她背影消失于步廊尽头,回身穿过月亮门进入芝园。
到了前厅外,朱祐奕挥退那两名侍卫,进入堂内。
莫晓见秦王去而复返,不由暗暗戒备,朝他行礼的同时心中思忖,到这会儿才刚刚是入正题么?
朱祐奕挥退厅内诸人,让他们离开芝园,眼神示意杨如意也退出去。
杨如意却站着一动不动。
莫晓也完全没有让如意退出去的意思,不管秦王是什么打算,她装傻就是了,索性先开口推辞:“草民承蒙王爷看得起,不胜惶恐。然而草民才疏学浅,医术粗陋,实在不足以担任王府良医。府中已经有良医数名,比草民的医术要强上许多,王爷何必舍近求远?何况草民还没有吏部任命,更是名不正言不顺。”
朱祐奕轻笑摇头道:“莫大夫过谦了,端午那日在河边救人,莫大夫的本事是上百人有目共睹的。至于吏部任命,那只是一句话的事。”
莫晓还想说些推辞之言,朱祐奕抬起一手,示意她先听他说。“莫大夫,实言相告,王府良医只是托辞,请你过来,确是有事相求。”
莫晓讶异,有事相求,是这样求法的?把人强请过来,再整一出前情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尴尬闹剧,最后再开口请求?
朱祐奕瞧出她的惊讶,无奈道:“事关重大,又涉隐秘,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先前若有得罪,还请莫大夫不要放在心上。”
莫晓摇摇头,心中更觉奇怪:“王爷请说。”
朱祐奕再次看向杨如意。
莫晓沉吟片刻,看秦王这样倒真不像是有恶意,他说涉及隐秘,就连王妃与贴身侍卫都没留在身边,方才那番做作明显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么他肯定不会当着如意的面说出府中私隐。
她悄悄把手伸进荷包,摸到里面的两支小竹管,将其中一支捏在手心里。如果秦王真的意图不轨,她也有所防范,不会让他好过。
想定之后,莫晓便朝杨如意道:“你出去吧,等在外面。”
朱祐奕看着如意退到堂外,关上门,才道:“莫大夫,你仔细看看本王。”
莫晓:“……”
“如何?”
平心而论,秦王相貌英俊,眉眼风流,唇上还蓄着浓密的短须,比起她印象中的皇帝来说要帅了不少。同父异母,大概朱祐奕的生母是个大美人吧……
莫晓道:“王爷乃人中龙凤,器宇轩昂,气度不凡,草民望之便自惭形秽,不敢久视。”
朱祐奕:“…………”
他轻咳一声:“莫大夫,你没看出本王有疾么?”
莫晓一怔,这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向他,于此同时请他伸腕。
朱祐奕把手搁在案上。
莫晓走到桌案另一侧坐下,把右手心里捏着的小竹管移到左手,为他搭脉,发觉他的手指在抖。
六月盛夏,正当中午,他自然不是因为冷,也不会是因为恐惧,更不会是因为饥饿。
三十多岁的男子,本应是气血最旺,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他的手却会抖,这多半是神经方面的疾患。
但三十多岁就得帕金森也过早了些吧?
莫晓一边搭脉一边问他是否还有其他症状,同时悄悄将小竹管收入袖中。
朱祐奕诉说症状,最近开始有头痛头昏,失眠多梦,烦热多汗等症。
莫晓听着确实像是神经方面的疾患,但秦王提及他最近很容易生口疮,动不动就齿龈出血。她这才引起警觉,心里暗暗有了个不太妙的推测。
联想到朱祐奕瞒着王妃,亦不信任王府良医,这么大费周章地掩饰将她请来看病……
怕是秦王自己也有怀疑吧?
想到这里,莫晓也有些好奇:“王爷为何会想到找草民来看病呢?”
秦王与云常的关系,说势同水火可能是过了,但也绝不是亲密融洽相互信任的友人。他怎么不找别人,偏偏来找自己呢?
虽说她与云常已经“分手”,但当初在南苑相遇时,发生的事可不太愉快,他就不怕自己借机报复他么?
朱祐奕微笑道:“连头鹿都要救的人,总不会对一条人命视若无睹吧?”
莫晓:“……”
好吧,她还真的不会因为对某人抱有私怨,就对他所患疾病放任不管,或是故意误诊来报复。
朱祐奕见她不说话,便接着道:“先前是以请莫大夫来府中担任良医为借口的,在为本王治疗期间,莫大夫便暂留在良医所吧。”
莫晓摇头:“王爷若有需要,草民可以来王府出诊,但草民不能留在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