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云在上头候着:“好了?”
谭潇月应声:“证物都有了,下头关了十三个年轻女子,有一名是城门口贴着失踪的侍女。”
灵云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头皮发麻:“这案子接下去……”
“这红玉膏必然不止给送了我这儿,应该还有别的富裕人家,甚至可能送去宫里。此事交给顺天府,并且告知三法司。”谭潇月微顿,“或涉死刑。”
死刑,是必然要通知到三法司,由三法司一一审批通过,并由皇帝批准才可执行的。
灵云一听便知道这事已不仅要锦衣卫负责了。
她提醒谭潇月:“还有个仆役被捆着。”
谭潇月摇头,转身将地窖门关上:“不用管。今晚就寻到顺天府,此事不可拖。明日一早,围住整个林宅。”
京城里,天子脚下,胆敢出现这种罔顾人命的事情。
罪不可恕。
第29章
谭潇月和灵云轻易入了林宅, 又极为轻松出了林宅。
她们这回并没有再刻意避开京城里巡逻的将士, 而是表现出十万火急的姿态冲回了城内。
入城门口,她直接举牌命令人撤下了那张女子失踪的画像,随后下马取走画像,快步入内:“这女子已寻到了,此事十万火急,城门口直接戒备,静候命令。”
等入了城门, 谭潇月又重新上马,带着灵云前去报官。
两人分头行动,一人前去顺天府, 一人前去镇抚司通禀。
其后顺天府和镇抚司又行派人,通知大理寺、刑部、都察院。
谭潇月将所有证物交了上去,并交出了城门口画像以当佐证, 并说了此事关联颇大, 希望众人能够小心谨慎,切莫溟灭证据,更不可随意用刑, 牵连众多。
如若是一个普通锦衣卫来通知,恐怕顺天府还当不得真, 这事情也不会紧急到匆匆就通知到三司。可谭潇月年纪轻轻,却官居正五品。
正五品什么意思?
翰林院学士也不过正五品,再往上的四品,可就是能上朝的人。
锦衣卫指挥使不过三品官员。
谭潇月交代的时候慎重又慎重, 没有太多说。
胭脂事小,尚在民间。可地方的小案子都能掀起京城巨变,更别提这已隐隐渗透入金玉满堂案,且有入命妇圈的倾向。
皇子们一个个逐渐成年,谭潇月不得不多想。
由于她身份特殊,整个案子也不便多参与,在确定顺天府已在召集人手后,便赶紧往仪亲王府赶去。
处理好马,翻墙,卸妆。
谭潇月又从窗户翻入了自己屋子里,放轻声音走向了自己先前换衣的地。
窸窸窣窣忙将自己的衣服换好,谭潇月警惕看着床上,生怕在这关键时候惊扰弄醒了人。
她换好自己薄到没救的睡衣,脱了鞋子,爬上了床,小心跨过了人,掀起被子角往里头钻。
秋日已微凉。
谭潇月睡的这一块地方一晚上没有人捂着,自然是冷冰冰的。
她禁不住蜷缩起来,侧过身看向祁子澜。
眼尖瞅见了她用来确保祁子澜昏睡的布,此刻已飞到了另外一处,她忙伸手去将那布收好,没打算让祁子澜发现丝毫的不对劲。
这往外跑又跑回来,还通知了人说了不少事,谭潇月现下根本睡不着。
天很快要亮起来了。
她试图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到被子中。
祁子澜皱起了眉头,挣扎转动起来。
似乎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谭潇月从回来一直注意着祁子澜,以为是昨夜的药让祁子澜觉得不太舒坦,从冰冷的被褥中探出了手,给祁子澜轻揉了两下脑上的穴位。
这本不可能这么快惊醒祁子澜的。
可谭潇月没想到祁子澜就忽然睁开了眼,声音略带沙哑喊了一声:“谭潇月……”
谭潇月微愣:“王爷?”
祁子澜仿佛很是委屈,闭上了双眼,往里蹭了蹭,将人给搂在了怀里:“你怎么那么冷……”
谭潇月感受着祁子澜身上的暖意:“刚才起夜了。”
祁子澜声音已开始飘忽:“我好累……”
谭潇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缩在了人怀里,倒是缓和了一点身上的凉意。
她睁着双眼,微微仰头,却只能看到祁子澜的下巴。
“王爷累就再睡一会儿,现下还早得很。”她安抚着人。
祁子澜没有睁眼,似乎转瞬就已陷入了昏睡,而刚才不过是他梦游般一醒而已。
谭潇月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身体倒是逐渐被烘暖,睡意也总算泛起来。
有人在身旁,靠得那么近,往日极为敏锐排斥的谭潇月竟是也有了睡意,逐渐意识消散,进了梦乡。
仿佛睡了很久,又仿佛刚才没有睡过。
谭潇月再度睁眼,困顿暂消,发现自己被人困在怀中。
外头天已亮了。
谭潇月能看到光亮。
她想动一动,可又发现自己动一动会弄醒祁子澜,于是就安分待在那儿,闭着眼。
人的体温是舒服,尤其是在京城入秋的天气,在暖和的被褥中。
这会儿意识逐渐回笼过来,她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林宅看到的那些场景。为了貌美而残忍的背后。
大概是那场景给人心里带来了一点不适,谭潇月小心翼翼将双手贴上了祁子澜的胸口,试图在祁子澜这般鲜活又美好的身躯上寻找一点安抚。
越是接触黑暗的东西,越是让人向往那些光亮的东西。
谭潇月这会儿竟是有点想让祁子澜多说点话,越是多越是好。似乎多一点话,就能够让她心底里那点抑郁彻底消散。
这衣料有点舒服。
谭潇月双眼睁开一条缝,唇角微微勾起。
衣服宽松。
折叠起来的领子中间,敞开了大片的肌肤。少年并没有怎么晒过太阳的白皙躯体,这会儿全袒露在谭潇月眼前。
嗯,有点想要,塞手进去。
谭潇月少有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时候。
她真的将手指抚上了那衣服的间隙,一点点试图想要将这衣服扒拉开,好能让她看到更多的东西。
要是能摸一摸……
至于摸一摸下一步是什么,谭潇月完全没有考虑。
她双眼越睁越开,眼底兴味越来越明显。
一只骨节分明,白皙纤长的手抬起来,抓住了她那正在作恶的手指尖,开口说的话还带上了少年刚醒的懵懂困意:“你醒了……”
谭潇月心脏停了一拍。
祁子澜将手抓紧,低下头自然而然轻吻了谭潇月的额头:“我也醒了。”
谭潇月:“……”
这算是自己没占到人便宜,反而被人占了便宜么?
她陷入沉思。
觉得自己好像输了什么。
谭潇月从祁子澜那儿收回了自己的手,恍若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干一样:“王爷可起身?”
祁子澜这会儿慢慢清醒了过来,话又有点多了起来:“我想先与你说说我昨晚的梦。”
谭潇月是没想到,有的人被下了药还能做梦。
她倒是想听听看他会做一个怎么样的梦,应了声:“嗯。”
祁子澜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会儿才察觉到自己胸口衣服被扯开的有些过分,伸手拉扯一番遮掩了一下:“昨晚上梦见我们之间极为生疏,有人要杀我,你却替我挡了刀。”
谭潇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微微愣怔,想着自己的性子,觉得这还真不大可能:“王爷,梦都是假的,我们不会如此生疏,更不会有人想来杀你。”
再者了,她吃饱了撑得给人挡刀干什么?
她肯定宁愿暴露身份,也要拔刀杀回去。
随后她带着惋惜,看了一眼被遮掩住的躯体。
祁子澜轻笑:“说的是,我们不会如此生疏。”
后头却是没有反驳。
他将被子掀开一点,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好了该起床了,我等下先将小王八喂了。你要与我一道去喂四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