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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戏精夫妇(49)+番外

谭潇月点头。

仆役将谭潇月往里头领:“老爷等您好一会儿了。您看等下要喝点什么,还是吃点什么?”

谭潇月看仆役笑盈盈的模样:“有你们这么细心伺候,他日子过得看来是很舒坦了。”

仆役失笑:“大人您说得哪儿的话。咱们还整日怕自己不够细呢。老爷一生劳碌,好不容易得空能休息,咱们都希望他能过好一点。”

谭潇月颔首:“那我要吃桂花糕,再来一坛桃花红。”

仆役也不觉得这点的吃食有什么不对,应了声就差遣人去做桂花糕,取桃花红。

两人朝内走,很快就走到了宴客厅。

谭潇月敲门,听着里头苍老又精神的声音:“进来。”

她推开门,迈步进去,就见迎面一把小刀飞来。

“这都什么习惯?”谭潇月一个侧身避开了飞刀,调侃起了前指挥使古崇,“为老不尊。”

白发白胡,还一身素色的古崇板着脸,冷斥一声:“伶牙俐齿。”

谭潇月半点不惧,径直走到了古崇对面,坐下。

她这回出门不过稍作掩饰,衣着穿的还是便装,但腰间佩戴的,正是她平日当仪亲王妃从不取出的绣春刀。并不是每一位锦衣卫都会有斗鱼服,更不是每一位锦衣卫都能配得上绣春刀。

古崇颇为欣慰打量起精神尚佳的谭潇月:“仪亲王看来人不错。”

谭潇月想起祁子澜,也不得不赞同古崇这话:“确实。有点意想不到。”

这世界上意想不到的事多了去,就如这宴客厅半点没有宴客厅的样子。

屋子外貌看着是京城里那些个臣子最爱的款,和谭宅的宴客厅就规格上稍有一点差异,要小上那么一点。里头则是不一样了。

该宴客的桌椅,那是一个都没有多的。

整个屋子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宴客厅左边摆了大片的柜子,柜子上堆满了书。宴客厅右边也是柜子,柜子上放满了盒子。谭潇月甚至知道那些个盒子里,全部都是画像。

每一任锦衣卫的画像,全在里头。

代表她的那一副画像,没有画人,只空白一页,在尾端留了一个数字。

唯一的桌子上,摆了一副棋,下了一大半。

这是真的棋,棋子和棋盘全是上等玉石所造,造价不菲。

谭潇月学过一点下棋,看了一眼棋盘:“你要赢了?”

古崇也看着棋盘:“我准备输了。”

谭潇月听出了话外的意思:“陛下才走?”

古崇捋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慢悠悠开口:“是啊,人心难测。”

谭潇月将自己锦衣卫的挂牌放在了桌上:“陛下亲自来一趟,是打算让我做什么事?京城里近来都不安定。太子和五皇子的斗争都快摆上明面,实在不好看。”

她即便所有命妇该去的聚会都婉拒了,身在府宅之中,一样清楚这外头的情况。

古崇抬眼看向谭潇月,倏忽开口:“陛下想让仪亲王,进两年高墙。”

谭潇月微愣。

高墙?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祁子澜才十六岁,还在跟着先生学课业。他刚刚成婚,什么权势都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数月前有金玉满堂案险些被拉下水,如今这回竟是陛下亲自开口,想要送他进高墙?

她也就愣了那么一下,随即意识到前些日子的意外:“……红玉膏是特意想让我带入王府的?”

古崇没回着话,却是在下一刻又说了一句:“陛下想让仪亲王,坐上他的位置。”

谭潇月:“……?”

这回谭潇月不是愣了,她瞪大了眼站起了身:“陛下有病?”

古崇又呵斥她:“混账话!”

谭潇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面上神情很是难看。

哪有进了高墙出来,再等上皇位的?

坐了牢再上位,这在臣子之中又要如何才可以服众?别的皇子又会寻何等理由来斥责此事,觉得他德不配位?

太子在东宫被教养多年,即便是命不好错过了帝位,那也还有后来居上的五皇子可以取代。

五皇子没了,皇后名下还有一个三皇子。

年纪如此之小的七皇子,算个什么?

论功绩,七皇子没有。论能力,七皇子年幼不显。

古崇见谭潇月脸上写明了态度,不得不提醒:“你是锦衣卫。”

谭潇月想着祁子澜上回与自己说,他就喜欢如今这样的日子。她觉得一切太过可笑:“我知道我是锦衣卫,如今也总算知道自己在仪亲王身边,到底是为了何事。”

她是被皇帝安插在七皇子身边,专门负责保护七皇子的。

“但,七皇子不适合当皇帝。”谭潇月半点没掩藏自己的意思,直勾勾盯着古崇,“他就算入了高墙,出高墙之后也未满二十。他有爱,必然也会恨,不信自己父皇,不信自己子嗣,最终轻信小人。”

谭潇月几乎能看到这朝代百年之后的模样:“排行第七却能登上皇位,子嗣内斗更为惨烈。皇家继承恍若养蛊。天下难事颇多,朝廷难以齐心治天下,一心只想着在朝中生存,好好站位。人,会死。国,会亡。”

她半点没有怀疑自己说出话的真实性。这是真的有可能的。

古崇静静听着谭潇月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往小里说。”谭潇月想着祁子澜对自己笑得开心那模样,“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高墙会毁了他。”

监狱,能轻易毁了一个觉得自己明明无错,却被关押进来的普通孩子。高墙不是寻常监狱,它完全割裂了人与外界,能从精神上彻底击溃一个人。

尤其是送他进来的,是他的父亲。

谭潇月甚至觉得,如果祁子澜熬不过来,那皇位到时候,也未必就是祁子澜的。

皇帝在赌,赌朝廷内乱,高墙围困,到底能不能揠苗助长。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祁子澜到底能不能赌得起。皇帝输了一个七皇子,还可以有别的儿子。

可祁子澜,只有一个。

谭潇月直视着自己的领路人:“他会疯。”

古崇深深看了眼谭潇月。

他看着她入锦衣卫,和别的死侍都不一样。他亲自将她送去谭家,看她逐渐成长。

像是发现了一颗石头,切开发现里头有翡翠,越打磨,越是亮眼。

敲门声响起。

屋里两人暂且不言。

仆役进屋后,将糕点摆到了桌上,给专门端了小架子,放在旁边搁酒。

放完了东西,仆役安静退下,又将屋子留给了这一老一小。

古崇等人走远了,才缓缓开口:“我也觉得很可笑。但我能理解陛下。”

谭潇月觉得理解个锤锤,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古崇见谭潇月这样,到底还是没忍住自己常年崩着的脸,笑了起来。

他带着笑意,和谭潇月说起过往:“我追随陛下的时候,陛下年纪不大,但很有治国想法。运气好,他就此成为了人上人,而我被他拎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这一坐,就是好多年。”

祁政并不是一个庸才,从他多年治理下国泰民安这一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朝廷上的事,时常牵连太多。有的事情,他知道错的,也必须做。做错了,还不能是他做错。我还替他背了好几回的锅!”古崇想到这个,还不住摇头。

谭潇月清楚这点,继续听古崇说话。

这位老人说话很慢,时常会有所停顿。这已经是他多年的习惯了。谭潇月并不催促,就想看看他能为陛下找出多少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古崇取了边上的酒坛,给自己和谭潇月都倒了一小杯。

桃花红并不是桃花酿造出来的酒,单纯是粉色的酒,顾有这个名字。

古崇抿了一口酒:“对于他而言,皇后,后宫里的女子,都不是他主动去选的,是别人塞给他的。他眼光多高啊,恨不得能长天上去。到底还是到了一定的年纪,遇到良人,心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