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边对抗严酷的天气,一边不断突破体能透支的极限,在跑道上你追我赶,奋勇争先。
五公里奔袭结束。
宋志文并没有宣布解散,而是紧接着命令全连官兵扛着弹药箱进行一公里的负重冲刺。冲刺后还没完,紧接着又是输送伤员一公里。
等训练科目全部结束,所有的战士都瘫倒在湿淋淋的跑道上。
严臻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帮着疲累不堪的宋志文卸下背上的装具,“连长,今天的第一名用时比上次缩短了半分钟。”
宋志文弯下腰,平息着急促的呼吸,片刻后,他朝严臻比了个V,“看来,还是得听你的。”
这种高难度,高强度,紧贴实战化的训练方案是严臻提出来的,上级作训处非常重视,以侦察连为试点,已经进行了三次这样的模拟训练。
三次训练,一次比一次成绩好。估计下阶段,就要在整个部队推广。
这个严臻,天生就该吃军人这碗饭,有他在,自己总觉得安心,而战士们在人前也是昂首挺胸的,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侦察连的。
“嘿嘿……“严臻摸摸后脑勺,笑着凑上去,“连长,那待会儿让我用用你的手机呗。”
宋志文睃他一眼,“用多久。”
严臻笑得露出大白牙,“十五分钟!”
宋志文弯腰抱起沉重的装具,“我考虑考虑。”
严臻赶紧抢过宋志文的装具包,“别考虑了,我结婚时请你当主婚人,这总行了吧!”
“咳咳!”宋志文故意清了清嗓子,“十五分钟。”
严臻的手指在背包下比了个V,呲牙笑道:“是!”
“再加十五分钟。”宋志文说完,就甩开大步,朝前走去。
严臻愣了愣,忽然欢呼一声,冲上去,连同背包一起抱住宋志文,“连长,你太好了!你真是个大好人!”
宋志文哭笑不得,心想,敢情我要不给你电话,我就成了坏蛋了……
可没等到晚上,严臻却被宋志文叫到宿舍去了。
手机主动递给他,“你家里的号码。”
严臻愕然一愣,扑扇着眼皮,接过手机。
“臻臻,我是爸爸。”
老爸?
“爸,怎么了?”
“你妈妈下午从上海回来就开始拉肚子,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怀疑她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你赶紧问问小长,问她有没有事。”严定尧语气焦急地说道。
严臻浓眉一紧,“我妈怎么样了?”
“已经拉脱水了,挺严重,医生说让留院观察。”严定尧说。
“我妈是不是图便宜请长安吃黑店了?”严臻问。
严定尧压低声音,对儿子说:“极有可能。我问她的时候她什么也不说,看样子,十有八九是黑店。哦,对了,你妈回来后脸色不好,情绪也不大对劲儿,我估摸着,和小长谈得不太愉快,你赶紧问问。”
“好,爸,辛苦你了。”严臻说。
“辛苦啥,有我照顾你妈呢,你放心啊,臻臻。”
“那您也保重。我这就给长安打电话。”严臻匆忙挂断,又拨了长安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长安?你在哪儿?”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在医院!”
严臻愣了愣,“温子墨……”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女朋友
上海市浦东明光医院急诊科。
不知怎么回事,今晚的患者特别多,不大的输液室,如同深巷胡同里的早市,嘈杂而又无序。
“长安……”穿着藏蓝色修身西装的温子墨俯低身子,轻轻拍了拍靠在座位上面容憔悴的年轻姑娘。
长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担忧之色的温子墨,不禁惭愧开口:“你怎么还在啊,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温子墨目光很深地睃了她一眼,将手里从护士那里要来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你好了,我自然会走。”
长安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低声嘟哝说:“宁宁也真是的,怎么会去麻烦你。”
温子墨手指一紧,他盯着输液管里滴滴答答的药水,轻声说:“一点也不麻烦。”
出差在外的长宁接到姐姐长安的求救电话,他赶不回来,只好拜托温子墨去医院照顾生病的姐姐。
其实,长宁在电话里有说过不好意思,麻烦了等等字眼儿,可长宁却不知道自己从接到电话那一刻起,心情就再没平静下来,一直到现在,他的胸腔里跳跃的那种熟悉的与众不同的悸动感觉,仿佛又把他拉回到少年青葱的美好时光。
可惜的是,这种时光太过短暂。
他还来不及抓住,它们就已经从指缝中溜走了……
“长安——”
从他们背后传来一道熟悉浑厚的声音。
温子墨看到原本萎靡不振的长安猛地挺直身子,眼睛里像是被谁投入火种,瞬间爆开一团粲然的亮光,她惊喜地朝来人挥手,“严臻!”
温子墨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
他默默退到一旁。
一个魁梧挺拔的年轻军人像发光体一样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他几个大步就冲到长安面前,紧接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姿势很乖地蹲在长安膝前,仰起头,握着她纤细的手,神色深情而又愧疚地低声说着什么。
长安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深情,几乎要溢出眼眶。
温子墨猛地转过头,浓眉轻轻蹙起,抗拒着胸口处骤然传来的剧痛。
他神色黯然地走出输液室,靠在冰冷的墙上,看着急诊科杂乱的背景与流动的人影,目光渐渐变得怅惘而又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忽然一沉,他转过头,看到昏暗的光线里熠熠闪光的一双眼睛。
严臻冲着温子墨笑了笑,和他面朝同一个方向靠在墙上。
温子墨没有说话,仍然看着走廊里川流不息的患者和医护。
急诊科收治的大多是急发病症的患者,距离最近的抢救室里躺着一名心梗病人,医生正在向家属通报病情;一旁的治疗室里护士正在为一位烫伤病人清创,屋里不时传出痛苦的呻吟声;远处,一个醉酒男子正趴在角落不停地呕吐,保洁员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拎着清扫工具匆匆跑过去;120急救车拉着警笛疾驰而去,不久以后,急诊科又将接纳一个新的病患……
“她好点了吗?”温子墨忽然问道。
“嗯。”严臻仰起头,轻轻叹息一声。
“宁宁在外地出差,他拜托我照顾一下长安。”温子墨偏头,看着眉目峻然的严臻。
许是军人习惯使然,身高差不多的他们站在一起,身姿笔挺的严臻竟像是比他高出不少。
“我听长安说了,谢谢你照顾她。”严臻目光真诚地说道。
温子墨盯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希望以后出现在这里的是你,而不是我。哦,我不该这么说,应该是我们大家都不要出现在这里。”
温子墨朝灯光明亮的输液室望了望。
严臻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地站着,和嘈杂的背景成为两个极端。
一个拿着记录本的女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见到衣冠楚楚的温子墨,愣了愣,而后指着他,说道:“是你啊,你女朋友好点了吗?毯子要是不够,我那里还有……”
温子墨面皮一烫,赶忙摆手,“不用了,谢谢。哦,还有,她不是我女……”
话还没说完,那护士就被人叫走了,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异样,温子墨尴尬地摸摸鼻子,向严臻解释:“她……可能误会了。”
严臻笑了笑,目光有些闪烁。
两人静静地立了一会儿,温子墨主动告辞,“长安她性子倔强,有事向来不肯求人,你劝劝她,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就不进去了,你跟她说一声,多保重。”
严臻拍拍温子墨的肩膀,“那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温子墨点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