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春秀满足地捏捏女儿的脸蛋。
“照顾好弟弟,多让让他。”
“我哪天不让他了!只有他没大没小的,总是叫我长安,不叫姐!”长安撅起红嘟嘟的嘴唇。
“宁宁只比你晚出生十几分钟,自然是不服气。”蒋春秀说。
“那我不管!早出生一秒,我也是老大!”长安挥舞了一下拳头,故意向长宁示威。
蒋春秀捏了捏女儿的手臂,嗔怪道:“安安,又顽皮。”
她这两个孩子,性格完全长颠倒了。
长安外向活泼,长宁内敛稳重。
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他们在同龄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人,长安今年七月要参加高考,她的目标早就瞄准清华。而长宁因为腿摔骨折耽搁了一年,不然的话,今年长家,说不定要送走两个大学生。
长安吐了下舌尖,主动偎向蒋春秀的肩头,说:“妈,您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是让我照顾弟弟,要我让着他呀。”
蒋春秀微微一怔,她偏过头,蹭着女儿毛茸茸的刘海,说:“妈可能老了吧,变得爱啰嗦了。”
“您怎么会老呢?”长安腾一下直起腰,上下打量着蒋春秀,夸赞说:“您是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妈妈,是不是啊,爸!”
还在和儿子较真的长道廉扭过头,一脸迷糊地问:“啥?”
“我说,我妈是世界上最好,最美的妈妈,你同意不同意!”长安把手卷成筒状,冲着长道廉大声喊道。
长道廉剑眉一扬,顿时笑得灿烂,他用力点头,附和道:“绝对同意!举双手,哦,不,举双手双脚严重同意!”
长安眯起眼睛,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蒋春秀再也忍不了了,她拿起丈夫的外衣,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朝门口走,“安安,宁宁,你们吃完饭赶紧上学去!今天晚上我和你爸在工地值班,你们放学后就去徐爷爷那儿吃拉面。”
“要大碗的,牛肉多放两块钱,吃饱——”长道廉回头还想叮咛几句,却被妻子蒋春秀瞪了回去。
“爸妈再见!”长安挥手。
“再见!”不知为什么,蒋春秀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她的一双儿女。
昏黄的光线里,那两位身高相仿的少年,笑起来的样子是那样的好看……
朔阳市一高。
今天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日子。
“爆炸新闻!爆炸新闻!长宁,有人向你姐表白了!就在高三的通知布告栏里,写了五个字,长安,我喜欢你!”高二一班,一个留着F4飘逸发型的少年扑到长宁面前,兴奋地报告。
长宁的笔尖顿了顿,之后,继续埋头做他的习题。
“你知道吗,现在整个高三楼都乱套了!我亲眼看见年级主任‘孙大圣’气急败坏的冲进高三一班,大圣估计气糊涂了,我看他走路都在飘!喂!你没听见我说话吗?我说……有人……向你姐表白了!长宁,那可是你姐嗳,你不会一点也不关心那个男生是谁吧!”少年看看四周,勾下头,用手掌遮着一边嘴巴,低声却又刻意地说:“我知道是谁。”
长宁咬了一下腮帮子,霍然抬头,瞪着面前的少年,“宋大江!”
宋大江朝后缩了缩,立刻又凑上前,颇为义气地拍了拍长宁的肩膀,“算了,谁让我们是好哥们呢。我知道你急,告诉你还不成嘛。我跟你说啊,那人就是……就是……啊——”
‘咣!’随着一声巨响,宋大江连人带课桌一起倒在地上。
他狼狈地支起上身,一边用手拨拉着被书本砸乱的发型,一边冲着教室后门迅速消逝的背影扯嗓大叫,“温子墨——高三一班的理科学霸温子墨——”
第五章 晴天霹雳
为了给高三生营造一个良好的备考环境,朔阳一高特别辟出一片封闭的楼房区域给高三使用。
因为地广人少,厕所和水房等生活设施利用率不高,所以课间时候一些低年级的学生就会跑到高三楼来。宋大江就是过来上厕所的时候听说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然后火速回去通知他的好哥们长宁。
其实,高三生正值花季年龄,对异性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因为学业紧张,大多数的同学都不会选在高考前夕向对方表白。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像宋大江这样的‘纨绔子弟’,偶尔还是会冲动那么一下,但他们顶多私下里递张纸条,或者在班级楼层的失物认领栏里悄悄写下心仪对象的名字,小打小闹一番。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的利用高三年级的通知布告栏向对方公开表白的行为,不亚于一场威力巨大的8级地震。
更何况,事件的主人公还是高三一班的长安。
如果是长安。
那地震的震级一下子就要飙到极值!甚至是破表!
高三北楼男卫生间。
平常课间人头涌动的地方此刻却静悄悄的。
温子墨从里面出来,径自走到洗漱池洗手。走廊外面依稀传来阵阵起哄声,温子墨扬起浓眉,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甩了甩手,大步走出卫生间。
刚一掀开帘子就觉眼前一暗,紧接着手腕一麻,他还来不及惊呼,身体就被一股强力拽了个趔趄。
定晴一看,他不禁低叫:“长安,你疯了!”
长安默不作声,只是使蛮力把他带向卫生间对面一处隐蔽的平台。
到了地方,长安用力一丢手,豁然回身,怒道:“你才疯了!温子墨!”
温子墨蹙着眉头,盯着面前比他低不了多少的美丽女生。
扇形平台很隐蔽,有一处藤蔓缠绕在石柱上,上面缀满浓绿的叶子。
有风掠过,刮起女生薄薄的刘海,可能嫌它碍事,她懊恼地用手压了压,然后继续对他怒目而视。
“你说清楚,我怎么疯了。”温子墨永远是温子墨,即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长安抿着嘴唇,有一小簇火花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跳跃。
这是她生气的先兆。
温子墨知道,接下来,她还会用手捋一下脑后黑亮的发辫,然后以一种饱满的战斗者的姿态与他争出个高低胜负。
像以往数不清的模拟考一样,他们中间总会有一个胜利者。
长安抬起手,却忽然转了方向,从校服兜里掏出了一张纸。
她唰一下,把边缘不甚完整的纸张冲着温子墨。
“你看清楚,这是我从你的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老马说,你要是困了就会用左手写字,而这页作业和你平常笔迹不同,肯定是用左手写的。你再看上面这几个圈!”长安侧过头,用指尖点着作业上被她用红笔圈住的几个字。
“长,安,我,喜,欢,你!”念完,忽觉异样,长安呸了一口,红着脸把作业纸扔向温子墨,“明明和布告栏上的字迹一模一样,这次,你别想赖!”
女生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这清晨最美妙的音符灌入温子墨的耳廓。
他抬手,将纸张托在手里。
低下头,看了看上面血里呼啦的几个圈,不禁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长安气急败坏地问。
温子墨的笑容扩大,他抬起头,看着面红耳赤的长安,说:“我笑你太聪明,居然想到用这种方法找到我。”
长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可是眼里却浮上一丝难以察觉的骄傲。
温子墨将作业纸折了三折,特别正式地放进校服口袋。
之后,他神色坦然地说:“是我做的。”
长安拧着眉头,看着他问:“你想看我笑话?”
温子墨摇头,“不,我是真的喜欢你。”
长安愣住,她盯着和以往那个温子墨完全不同的男生,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温子墨喜欢她?
他说他喜欢她。
温子墨喜欢长安。
三年同学时光,他们一直是学习上的竞争对手,这种隐性的竞争模式从入学第一天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