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拿清(8)
☆、第 8 章
小拿清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铅灰色的云任吹沙走石的劲风吹不散，整个乾清村死了十二口人，村子被笼罩在浓浓的悲痛中
他光着脚走出屋子，抬头看看天，仅一夜，他的心判若两人，一滴雨落在眼下，越来越多的雨砸向他，一滴一滴带走他的体温，狂风吹起他的衣服，瘦弱的身躯俨然海上的一叶孤舟
奶奶病了，再也下不来床，浑浊的目光不再有一点温度，光曜刚从医院回来，看见小拿清仰起头任雨水淋湿自己，光曜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他抱住小拿清，滚烫的皮肤贴紧冰冷的皮肤，光曜想要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他，可没有用，小拿清的身体越来越冷
“光曜哥，我没有爸妈了……我没有爸妈了……”
光曜轻吻着小拿清的额头，嘴唇，脸颊，想要把自己全部的力量给予他，他死死的搂住小拿清不肯松手，颤抖地心，颤抖地手
“你还有奶奶，你还有我！小拿清还有光曜！”
奶奶的住院费和葬礼掏空了家里的所有存款，光曜走街串巷四处借钱终于借到了置办棺材的费用，厚重的棺材压在地上也压在所有人的心上十二口人，都是左邻右舍认识的人，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每到一家都是儿子孙子哭天喊地，这时前来吊唁的人就会上前安慰说几句话，可到了小拿清家里，葬礼上只有小拿清一个人，他他的泪水已经流干，嗓子已经哭哑，小拿清保持着一个姿势不知跪了多久，爸妈的相片被放在桌子上，香燃尽又重新续上，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小拿清跪了一天膝盖青了一大圈，腿也没力气再站起来了，光曜送走了最后一批人去扶还在地上跪着的小拿清，小拿清昏昏沉沉地跌进光耀的怀里，双腿拖在地上怎么伸不直，光曜没有犹豫俯下身将小拿清抱了起来，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是桃花，桃花尴尬地看着光曜抱着小拿清，想到昨天窥破了两人的秘密，桃花尴尬地结巴着
“我来……你们……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妈烙的韭菜饼子让我给你们送点”
“我先把小拿清放下”
光曜把小拿清抱回屋子，小心翼翼地脱掉她身上的白色粗麻褂子，解了他腰间的麻绳，小拿清迷糊中睁开了眼，看到是光曜再次昏睡过去，光曜把被子盖在小拿清身上随即关门去了院子，接过桃花的韭菜饼来不及说谢谢着急地往嘴里送，一边嚼一边对桃花说着感谢的话，他一天没吃东西了，眼下顾不上形象，吃的昏天黑地，桃花没有走，找了个地方坐在了光曜一边，光曜连吃了两个烧心的饥饿感才被压下去，可还没吃饱，光曜就不再吃了，把剩下的放好，准备留给小拿清和奶奶，光曜端起碗咽了一大口水，耳朵有点耳鸣，但他确确实实听到了桃花的那句
“你愿意娶我吗？”
这句话不太任何情绪，就好像两个人互相闲扯一样，光曜保持着喝水的动作一言不发，甚至没有看向桃花，桃花豁出去一般继续说道
“奶奶现在需要照顾，小拿清爸妈又没了，现在家里欠了债，你娶了我，我跟你一起照顾奶奶，帮你还债”
光曜还是不说话，来不及消化桃花的每一个字
“我没逼你现在娶我，等你想好……多久都没事，我等你想好”
雨又重新下了起来，淅淅沥沥，不一会儿就会下大，沉闷的雷声轰隆隆从天际传来，桃花眼中燃起期待的火苗，直愣愣地盯着他，说让他好好考虑，仿佛下一秒就要他应允一样紧逼，光曜脑子清醒的很，他从没想过要娶桃花，哪怕桃花是十里八村最美，家里条件最好的女子，哪怕桃花放下矜持主动央求，光曜都不为所动，一道闪电劈下，小拿清怕打雷，光曜下意识起身要去房间里看小拿清，他只留给桃花一个背影和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
“我不能娶你，桃花，我不想耽误你”
桃花以为雷声太大自己幻听了，他看到光耀逃似的越走越远，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猜忌与嫉妒，厉声质问道
“是因为小拿清吗？”
光耀的背影在雨中僵住，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他是个男人，你也是！你们怎么能在一起！怎么能……”
光曜没有说话，甚至头也没回，没有否定，又是一道闪电，将整个院子照的通透发亮，光曜听到了小拿清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颤抖的惊叫声，没有一秒犹豫，向小拿清奔去。
桃花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好！你不要后悔……你永远不要后悔！”
第二天葬礼照旧，只是前来吊唁的人眼神中不再是怜悯与悲痛，有的尽是嫌弃与愤怒，
“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我看他爹妈就是被克死的……”
“谁看见了？”
“桃花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哎呀真恶心”
“我要是有这种儿子，死了都不让他给我磕头”
“呸，真恶心！”
光曜去医院照顾奶奶了，家里只剩小拿清一个人，村民见光曜不在场，胆子也大了起来，从最开始的窃窃私语到后面光明正大的讨论，郑老八许小桐几个村里的流氓头子根本不是来吊唁的，只是为了凑热闹讨个吃食，听村民这么一说胆子大了许多，绕到小拿清背后，在他在他背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呸！走后门的！”
一切来得太快，小拿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狠狠地踢倒在地，脸上尽是土，他试了几下怎么也爬不起身，他仰头，逆着光才看清了是郑老八那一伙人，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了他们，他躺在地上无助的搜寻着光曜的身影，一无所获，爸妈没了，奶奶病了，现在连光曜都不见了，小拿清的泪顺着脏污的脸往下流
“艹，你们来看啊，真跟个娘们一样哭了”
一群人哄堂大笑，其他村民看这几个流氓要闹事不敢插手，走的走溜的溜，小拿清的手被郑老八狠狠地踩住，小拿清嗓子里发出残破的呜咽声，像只被虐待的奶猫
“你们干什么！”
光耀的声音骤然响起，震得空气都在颤抖，他把饭盒随手一扔，捡起脚边插门的比胳膊还粗的木头向几个人冲了过去，郑老八听到光耀的嘶吼声身子一震，脚还没来得及从小拿清的手上移开，就被一棍子敲得头破血流
“艹，给我打！”
光曜红了眼，他视若珍宝的小拿清在父母的葬礼上被这几个流氓欺负侮辱，光曜的心内怒火烧得沸腾，杀了几人的心都有了，手里的棍子毫不留情地向着几人招呼，不一会几人就招架不住，脸上全挂才了，搀扶着狼狈的逃走了。
光曜跪在小拿清面前一把把他捞进怀里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光曜把马扎放在水缸一旁让小拿清坐好，光曜握住小拿清的脚踝帮他把腿伸直，青肿的膝盖传来阵阵刺痛，小拿清眉毛紧皱，光曜动作轻了又轻，终于让他舒服的坐在了马扎上，光曜是个糙人，只有面对小拿清时，他才能拿出自己的全部耐心，手里的毛巾沾湿拧干，握在手里等不那么凉了，才贴上小拿清的脸，一下，两下，脏污被卸下，清秀的脸又显现出来，白嫩的手，每个指缝都被擦拭干净，光曜把毛巾浸湿，冰凉的毛巾覆盖上受伤的膝盖，小拿清疼的抽了一口气
“乖，忍一下就好，一会儿给你上药”
小拿清看着眼前的光曜哥，这个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光曜哥，这个搂着自己睡觉的光曜哥，这个吻了自己的光曜哥，此刻，是自己唯一依靠的光曜哥
“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太疼了，我轻……”
小拿清捧住光耀的脸，用尽此生所有的勇气与决心，将一个吻印在了光耀的嘴唇。
☆、第 9 章
“光曜啊，奶奶刚出院，后续的医药费还是一个大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