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拿清(9)
光曜诚实的摇了摇头，擦了擦手上的土，坐在了村长对面
“叔你的意思是？”
“叔有办法帮你，得看你愿不愿意”
“叔，你尽管说”
“下个月初七镇上的部队来附近各个村子征兵，你要是想去，我可以把你安排进去”
光曜一听，脸上的表情变得为难
“叔，家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奶奶和小拿清的情况都不好，我……我怎么走得开啊”
村长叹了一口气，直白的说到
“光曜，叔是老腐朽但是叔不是傻子，你也不是，叔就直白的跟你说吧，叔的意思是想让你先出去避一下风头，现在村子里对你和小拿清的看法很不好，叔是想让你出去一段时间避一下风头”
“再说当兵是有补助，哪怕不上战场，不去越南，你只要愿意去部队，叔有认识的人，让你能尽快的拿到补助，把钱还上，等把欠下的账还清了，回来乾清村或者把奶奶和小拿清接走都可以”
“叔，我……”
眼下去部队是最好的办法，可是……
光曜左右为难的看着村长，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村长磕了磕手里的旱烟，继续说道
“光曜啊，叔不是赶你走的意思，实在是村子里风言风语太多了，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和小拿清，你也得考虑你奶奶啊，她一把年纪身子不行了，现在儿子儿媳也没有了，如果听见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你让她怎么活啊！”
光曜一听村长说奶奶，心更急了
“叔！我走了谁照顾奶奶和小拿清，我走了他们俩怎么活”
“我知道你不放心奶奶和小拿清，你放心，叔答应你，只要你去参军，叔一定会照顾好小拿清和奶奶，春种秋收的时候我们家大龙二龙和小龙都能来帮忙，平时有任何事情都有奶奶和小拿清为先，你要是不放心，让小拿清每个月给你写封信，到时候找战友帮你读，叔保证把小拿清和奶奶当自家人对待，只要有我村长一口汤，就少不了他俩一口饭”
说完这话村长和光曜都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眨眼的时间，或许是过了很久，光曜庄重的点了点头
“叔，我去，我去就是了”
葬礼过去快一个月了，肃穆沉重的氛围渐渐退去，乾清村的日子还在继续，卡车碾过村口的土路扬起一人高的尘土，孩子们嬉闹着追着卡车跑，终究跑不过被远远的甩在后面，卡车摇摇晃晃驶进村子，最终在村委会门口停了下来，
小拿清刚去拿麦子换了点冰糖，路过村委会看到了三辆威风凛凛的皮卡，本来不算宽敞的路被三辆车塞满，一旁看热闹的村民更是被路堵得水泄不通，小拿清还没接近村委会门口就引起了人群中的骚动，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与嫌恶声传进耳朵
“比□□还脏”
“真是！看他那样哪像个男人”
小拿清决定绕路，绕路要绕到半山腰，天快黑了山上的路不好走，但见到往日和睦的村民变得如此针锋相对，小拿清心里一沉，不敢说什么，刚要离开，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
“肯定是他勾引光耀的，啧啧啧……”
“……怪不得光曜要参军呢？”
光曜从军？他怎么不知道？
小拿清脑袋一懵，冲上去不可置信的问道
“光曜哥要从军？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村民们了然的笑笑，不怀好意的说到
“光曜没跟你说？怪不得呢，你不就是他的婊（biao）子吗，他怎么可能跟你这个，是吧，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光曜当兵可是村长特殊照顾的，将来上了战场立了功，当了‘大将军’，那可就今时不同往日了，到时候大把大把男男女女往他怀里扑，就没你小拿清什么事了，哈哈哈哈”
装冰糖的袋子漏了，一块大的冰糖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小拿清颤抖地手推开人群就往家里跑
‘不！光曜哥！你怎么敢骗我！怎么敢瞒我到现在！’
光曜把鸡笼的门用铁丝固定好，房顶漏水的地方重新补过，与卫生室的老夏打了招呼，每个月初一给奶奶送药，马上要走了，光曜一刻不停地修修补补，生怕漏下什么，终于做的没什么事再做时，光曜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他一边收拾一边斟酌怎么与小拿清和奶奶说，奶奶现在一阵清醒一阵迷糊，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小拿清……小拿清知道自己要参军会怎么样？会哭闹吗？还是平静的接受原谅自己的决定？就在光曜思考时，小拿清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光耀的屋子，看见光曜在收拾行李，小拿清当即把那叠好的衣服扔在地上
“小拿清，别……”
“光曜哥！连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连你也要走是不是！”
“小拿清，现在家里欠着钱，奶奶也站不起来了，哥只要从军就能拿钱，哥这是为你和奶奶，村长说了等我到了部队，每个月都会有钱，到时候我一分都不花，全给你和奶奶……”
“我才不要你的狗屁钱！我只要你！我……我只要你，你撒谎！你瞒着我不告诉我，你就是不要我了！你就是要离开！离开我，离开奶奶，把我们丢下！”
小拿清的声音从愤怒变为哀鸣，光曜把他深深地抱进怀里，接他的车已经停在村委会门口了，他们的每一次拥抱都是最后一次，光曜狠狠地抱住小拿清仿佛要把他永远的刻在身体里
“我会回来！我保证一定会回来！相信我小拿清……”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他们发现了是不是”
光曜不敢否定也不敢肯定，只是更加抱紧了小拿清
“光曜哥，我们逃走吧，逃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逃到天涯海角，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跟你一辈子”
小拿清湿漉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光曜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多想就这样逃走，与小拿清逃走，逃到一个无人之境，再也不用看别人眼色，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受人白眼，可他不行，他身上有责任，他现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能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
“对不起……小拿清对不起……对不起”
光曜抱紧小拿清的手臂失去了力气，小拿清没有等到他的肯定，小拿清狠狠地推开了他，头也不回的跑进夜色中
“小拿清！小拿清！”
同行的人都已经上了车，光曜迟迟不上车，找寻着小拿清的身影
“上车吧光曜”
村长浑厚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光曜低下头眼中尽是不舍，但时间紧迫等不了他一个人，光曜最后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上了车，三辆车子走了两辆，接走了一批有一批青年，光曜坐的最后一辆也即将出发，小拿清一直躲在远处看着光曜，狠下心没有靠上前，却在车子轰轰隆隆的开走时后悔了，小拿清听着声音越来越静，人群里的哭声告别生越来越小，他控制不住跑出去，他必须要见光曜哥一眼，可还没跑几步就累的伏在墙边喘着粗气，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迈不开，眼看车子越开越远，小拿清心里越来越乱，绝望之时，他看到了骑车经过的梁小龙，村长梁叔的小儿子，听说最近考上了高中去了镇上一段时间没有回村子里了，梁小龙看到小拿清的身影停下了自行车
“小拿清，这么着急去哪儿呢”
小拿清看到了就行，央求着小龙
“小龙，你能载我去追上军队的卡车吗？”
小龙让小拿清上了自行车，坐在横梁上，小龙嗅到了小拿清身上干净清爽的皂角香，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小龙！再骑快一点”
“已经很快了，放心吧，镇上是各个村的集合点，他们到了那里不会马上走，得等人齐了才去部队呢”
小拿清心里急切地想要见光曜，小龙卖力的蹬着车子，出了村子没有十分钟，路变得不好走了，小龙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自行车的速度也慢下来，突然车子一歪，小拿清和小龙两个人双双滚落在了一个长满野草的浅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