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拢天下,殇曲悠悠(30)
萧婧依挑眉,总觉得听出些不寻常来,转转眼珠,又问:“是何情形,说来听听。”
祁阳心直,又转述了一遍。
祁阳走后,萧婧依折出门,方才引人来的内侍跟上,在她身后半步低语道:“娘娘,奴才瞧着祁大人对伊大人却是不寻常。”
“哦?”
得主人一眼青睐,小内侍无比雀跃,紧着汇报,将方才御前的情形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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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婧依到来,着实让仁明殿上上下下大感意外。听下人来报,司马梓放下书,端坐在金丝楠木圈椅上,不多时,瞧着来人进门。
萧婧依神色古怪,背后还跟了个目光琐碎的小内侍。
司马梓掠一眼她背后那惴惴不安的人,转向她,问:“出了什么事?”
萧婧依在她旁边位置坐下,“那个呆子,被人盯上了。”
呆子是谁,不需多问。司马梓还未出口,又见萧婧依示意,“让他说与你。”
听完小内侍第二遍绘声绘色的转述,司马梓抿唇不语。
萧婧依遣散了众人,神色凝重地望着司马梓,“她这一路,凶多吉少。”
司马梓起身,侧过头来,“你可有办法,替我递消息出去?”
萧婧依挑眉,“只要不是给她的,尽可。”
司马梓蹙眉,无奈摇头,赶到案前去,提笔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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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司马府、萧馆都动起来了。
京城百里外策马狂奔的伊墨对此毫不知情。
与此同时,少了些人气的将军府,有人到访。
来人身手敏捷,直接翻墙而入,不多时溜进某座院落,推开一扇门。
房间烛火昏黄,却是无人,来人撇撇嘴,转身要走,被一双手堵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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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我作何?”伊墨忍无可忍,直接勒住马缰,对身后那道甩不掉的鬼影不耐喊道。
萧若水骑马现身,先抚了抚胸口,“上过战场的人果然不同,将军的骑术真是精湛……竟能骑行大半日不歇。”
伊墨不理她,转身,一夹马肚就走。
萧若水继续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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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等月灵示意过噤声松手,月岚忍不住压低声音抱怨她,“我好心来探望你,你就是这么招呼我的?”
月灵笑,“你不怪我了?”
月岚撇嘴,“要不是小姐劝着,谁要理你啊,没良心的,我看进了这府里的人,谁都是没良心的!”声调渐渐拔高,月灵紧忙又捂住她嘴示意。
“岚儿,没听通报,你是这么进来的?”月灵有所猜测,为证实问了句,果不其然,见月岚指指上面,掀个白眼给她,松手。
月岚大口呼吸着,不忘瞪她,“你是不是要出门去?我可是特意给你带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月灵扶着人坐下。
“你看这是什么。”月岚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锦盒来。
月灵打开盖子,瞧着里面放着两颗外观一致的红色药丸,微愣,“这是?”
“解百毒的药丸,有了它也不用去找雪莲了!”月岚欣喜道。
月灵狐疑着瞧着她,“你从哪弄来的,可靠吗?”
月岚得意洋洋,“我从白云观求来的。”
月灵懵,“白云观不是在洛城吗,你何时去的?”
月岚不以为意地摆手,“有位道长云游四方,恰巧被我遇上……这可是难得的宝贝,以珍贵药材制成的,这是最后两颗了!”
月灵嫌弃地白她一眼,“你这丫头真是……”迟疑过,接道:“胡闹!”
月岚不服气地反问:“我哪里胡闹了?”
月岚快手倒出药丸在手心,“这分明是骗术!”
月岚讶异,“怎么会,那道士不仅医术好,占卜星象也精通,他将我的来路说得分毫不差。”
月灵无奈摇头,“那说明他早盯上了你。”
月岚不服,“你怎知人家不是真才实学?我看这药就是真的!”说着就来抢。
月灵侧身,退一步避开她,“药是留着救命的,马虎不得!你当什么是珍贵药材,在大街上随意叫卖的,还几颗几颗的就是吗?”
月岚欲言又止,向她伸手,“那你给我一颗,我试试便知药效如何。”
月灵捏紧了手,“我只识得这其中几味药……这东西不知剂量不知药材,如何能擅用?”说完,当月岚面将其捏碎。
“诶,你!”月岚满是气不过,懊恼地瞪着她。
“将军走了,宫外你来留心,宫内,总也没人敢对小姐使手段……我正好去一趟西边,但愿有所收获。”
月岚凑过来,“你这便要走?”她这才注意到月灵背负的包袱。
月灵点头,“若不是在院里听到你的动静,我眼下都到城门口了。”
“哼,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乏味过活。”
月灵反而被她逗笑,“伊家小少爷呢?你们不是相处融洽的吗?”
月岚摇头,“他近来就不对劲,恨不得避着人似的。”
月灵恍然想起他上次登门的情形,喃喃一句:“莫不是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小姐的事。”
“啊?”月灵错愕,“那他、”
月灵还在自言自语:“难怪将军回来时是那种神情。”
“哪种?”月岚又好奇了。
月灵摇头,“正事要紧。我这就走,你要不就留在这吧,记着明日去找管家说一声,再向侍郎府带个话,别像无缘无故消失似的。”
见月岚点头,月灵又交代几句,要她小心留意之类的话,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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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擦亮时,某截官道边,就近的两棵树下各自偎了一个人。
伊墨怀抱着剑,闭着眼睛小憩。
萧若水在原地伸个懒腰,转念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轻巧爬起身。
还未等她凑近五步之内,伊墨已然睁开眼。
“这么不禁逗?”萧若水讪讪地转身,折回马那去,摸出水袋抿了口,“我看你也不像着急的,照你这速度,还大摇大摆走官道,来得及吗?”
伊墨眯起眼盯着她。
萧若水被盯得发毛,解释了几句:“别这么看我,我可没偷听啊,这事光想也想得明白……你连京城都是独自一人出的,想来是与同行的人打过招呼,不过天高皇帝远的,他们肯定会借官衔压你,你这走的明摆着不是去蜀地的路,倒像是下江南的……你是告假回家吗?那要是这样,江老狐狸肯定饶不了你,没许你几天空闲吧?那你真的回去,再辗转蜀地,来得及吗?”
伊墨打量着她,目光渐渐点亮,“的确不够,我当下也未想着回家。”
萧若水恍然,“声东击西?”
伊墨展平眉梢,点点头,“和他们一处,招摇过市,哪里听得到真话。”
萧若水不禁高看她一眼。
伊墨起身,抚了抚衣摆,“我本想着,时日充足的话,昼夜兼程,回江南探望家母也未尝不可……现下却是不能了,七日路程,翻山路或许都来不及……”
萧若水瞪眼,“七日?是那老狐狸说的?”
伊墨轻笑,算作默认,又叹一句:“看来我此前几年都不算入了朝.廷,今后所见,怕才是真实的。”
萧若水赞同地点头,“你在漠北掌兵权,统领一方,在这南国,行事怕是难。”
瞧出她的忧心,伊墨又笑,“未尝不好……我已多年未回归百姓、体尝生活疾苦了。”
萧若水愣愣地瞧着她,“说得好像你在北境过得是神仙日子一样……”
伊墨点头,“简单自在,堪比神仙。”
这人真是个呆的,萧若水扶额,她却不知,伊墨因着她方才的猜测而尽数放下心结。
萧若水无意流露出了对伊墨辞官的不知情,反而侧面印证萧馆确实没有在监视她。伊墨翻身上马,不免想起了那个肆意张扬的明媚女孩来,看来她确实错怪她了。
“走吧,既然是朋友了,到了前面的镇子,还要求你帮个忙。”伊墨说完,策马扬尘,等也不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