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袖拢天下,殇曲悠悠(67)

作者: 柒嘻 阅读记录

乔装成车夫随行而来的月岚抛下案上的包袱,扑到床前,急问道:“你们怎么了?是在她出京之前吗?”

“岚姑娘?”认出月岚,伊砚转为惊喜色,转而低落,“之前的事,多有怠慢,望见谅。”

伊砚欲言又止的是此前月岚在他府上的事。

月岚早已忘了是哪桩哪件,去而复返将一包药粉带回,塞进他怀里,气道:“你有那个心思,不如好好养着!”

伊砚垂头不语,捏紧了药包。

他如此举动就算是默从了……司马梓松了气,知晓他排斥敌对之意,简短嘱咐他:“无需多想,好生养着”,带司马榽返回。

而月岚,自请留在陈府照顾伊砚。

·

离府前,司马梓等在后院与陈直道别,“陈大人留步,胞弟之事叨扰阖府,还请大人多费心。”

司马榽接过话,恭敬拜身行个礼:“叨扰您府上了。”

陈直拱手一拜,摇头道:“无碍的,老夫孤家寡人一个,多双筷子碍不着什么。”

司马榽留心他话,好奇多问了句:“陈大人家室现在何处?回老家了么?”

司马梓堵住她话,向陈直回了礼,“今日夜深,我二人便不叨扰了。大人请留步。”

陈直再拜,“恭送二位。”

……

由守门小厮代劳赶车回府,回程坐在马车中,司马榽仍沉浸好奇之中,缠着司马梓问她陈直的事。

司马梓握着她手,娓娓道来:“陈直苦读多年,弱冠之年高中入仕任闲散官,而立之年为先帝启用入职刑部,世人都道陈大人一心为公,因他为人刚正影响仕途耽误成家大事。”司马梓言于此,叹息过,道:“陈大人家中,二位高堂早年病逝,如今,只他一人了。”

司马榽垂眸缄默,心内涌现诸多感叹。

“陈大人今日肯帮忙宽待伊砚,实乃我等之幸。”

“嗯”,司马榽回想前事,奇道:“姐姐有所不知,陈老大人今儿白日见我取出那半块玉珏,二话不说就应了我。”司马榽点头感叹:“御赐之物竟有此妙用。”

“这事倒是奇。”司马梓闭目一瞬,眼前转过白日里她与舅父在府中等消息的时候,舅父静心读书自乐,加之后来,司马榽归来说起此行个中经过,司马萧从始至终泰然自若。

司马梓如今回忆,白日情形,舅父该是胸有成竹,只是,却不知,除了那先帝御赐玉珏,他还有何法宝,甘愿教刚直的尚书大人特例通融?

司马梓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念姐姐心里是有伊墨的吧,爱屋及乌

存稿君祝各位小可爱五一快乐哦~

☆、畅想(5.5捉虫)

“参见公主殿下。”

陛下“告病”、太后问政的日子,几位重臣来后宫的时日也多了些。

今日太后召了几位诸侯武将耳提面命,提点他们恪尽职守、稳固边防。

凌楚例常进宫向太后她老人家请安,在清宁殿外稍候,与散会朝臣不免打个照面。

“众位大人免礼。”为首的老翁乃是兵书尚书郑谦礼,在其后,三五宽肩阔背的健壮武将,其中,凌楚识得禁卫军统领祁阳、还有在驸马府见过的成安候……凌楚收眼,上前、扶起为首的老人家,问候道:“册后典礼未得空,今日一见,老大人身子骨康健,还似父皇在时,楚儿甚慰。”

郑老尚书与史岩父亲史相同为两朝元首,身有辅佐先帝安.邦定国之功勋。郑谦礼听完,拈须大笑,“承蒙殿下记挂,老臣一切安好。”

凌楚笑道:“听闻前日老大人喜报麟孙,待小公子满月时,本宫与驸马必当登门道贺。”

郑谦礼再拱手,“多谢殿下抬爱。”

“大人请。”凌楚点头,让路放行。

随同僚踏出几步,人群之中的任明回头,目送凌楚携宫婢步入殿门。

·

“母后金安。”被太后贴身侍婢引入后殿,凌楚敛目入内,在殿中央屈膝见礼。

“楚儿来了?快来母后身边坐。”李太后端坐软塌之上,暂且搁置奏疏密报到手边小案,笑吟吟招呼凌楚上前。她二人虽并非亲生母女,但她对凌晟凌楚视如己出,所幸,这俩孩子自小与她亲近。

凌楚快步上前,在李太后跟前搭软榻边坐了,掠过案几上的厚厚一摞,叹道:“皇兄这一病,劳心母后了。”

李太后亲近执起凌楚的手,和缓轻笑:“无碍的,朝中有史相等肱骨之臣分忧,母后自得清闲。”

听母后这话,联想方才见过的郑谦礼等人,凌楚拧眉,面藏隐忧,母后这便将凌氏天下放心交与史弘等重臣之手?凌楚心中挣扎,近日她长居驸马府,阖府上下照旧瞒着她,不过她已然发觉点点异样……

史家异动又手握大权,如此下去,怕是家国危矣!心弦蓦然挣断,心口狂跳,凌楚咬牙,起身跪伏在榻前:“母后,儿臣有要事相求!”

李太后收拢笑意,正襟危坐,暗中猜想,并慎重道:“起来说话。”

“儿臣不敢。”凌楚再叩首。李太后将门出身,自立惯了,不喜为人伺候,如今自她入殿,殿中只有她母女二人,凌楚忍痛放弃夫家,又不欲将实话脱出引来天怒,遂委婉道:“驸马伤病总未见大好,儿臣听闻白云观玄虚道长术精岐黄,求母后恩准,许儿臣与驸马前往洛城。”

李太后垂首,端视她良久,后道:“太医院不乏杏林圣手,楚儿缘何有此念想?”

凌楚心惊,是她这番说辞教母后怀疑了么?凌楚转念,慌忙解释道:“母后容禀,儿臣心生此念,实在是想与驸马远离京中。”

“哦?”李太后讶异扬眉,这时徐徐俯身,将脚边女儿家扶起,恢复亲近之意,淡笑安抚道:“楚儿与母后说说,为何要离京?”

凌楚垂眸,眼中慌乱借此掩饰一二,定心再道:“母后,史相自父皇在位时身居要职,史岩又是儿臣驸马,史家位极人臣已进无可进,”凌楚言于此稍顿,抬眼观李太后神态,垂眸跟道:“儿臣幼承庭训,敬佩前朝留侯张良,功成而身退,实无愧‘智相’之称。张相布衣入仕,于汉室立有卓著功勋,儿臣与驸马自知比不得睿智先贤,但求无愧于心、携手江湖!”

凌楚一席话掷地有声,近日她诸多思虑,料想如是这般甘愿收手红尘潇洒实乃上上策……她原本打算先将心事道与史岩,得他肯定最好,若此路不通再寻法子补救。

未来情形瞧不真切,只是有一事凌楚无需置疑——她身为皇家人,无论身心属谁,她都是凌家女儿。

凌楚敛目思索良久,心中坚定,又免不得煎熬难耐。李太后端详着她,暗叹这女儿家长大了,外嫁,向着夫家,存了心事。

如今朝中史家势大,李太后想到昔日母家,先帝在时,她父兄常年把持北境兵权,李家军功无数,邑万户世袭一等爵位,而后她选秀入宫,一朝得立中宫之主,昔年李家,比如今史家,不相上下。

她李妧,直至匡扶幼主登基、被尊为李太后,心思偏向凌家而疏远母家之后,才算懂上位者对朝中掌权者的疏离忌惮。

遥想当年,父母病故,她与长兄李胜因政见不合决裂,李家势衰日渐凋敝……

李太后闭目,无论过去多久,忆起当年事仍是不忍。

彼年李妧忌惮母家势大,担忧长兄行伍出身心思单纯为有心人蛊惑危及江山,她每日怔忪不安,因小皇帝亲政之事与长兄不合……

每念于此愧悔不已,李妧心叹,当年若听信长兄之言,待小皇帝成年徐徐还政与他,或许皇帝如今不会这般太过要强、孤傲自负,又或许,长兄亦不会失意远走、战死边关。

“母后?”许久未得到应答,凌楚抬眼,瞥见李太后黯然神态,惊慌问询:“母后,您怎么了?”

李妧缓缓回神,对视眼前小女儿,轻叹:“不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