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就问说:“辽王想……”
“不是我们想,而是时局到了如今,总得有破局之人。”五娘就道:“成家、戚家、太子、我们,再加上朝廷。五方角逐,可真正该杀的,除了引倭寇入境的戚家,还有谁呢?成家有何对不住大秦吗?不曾!是皇上对不起成家。皇上和成家,两者不会向对方臣服……”
云顺谨摆摆手:“你不要跟我讲你的道理!你先听我说!我们云家,世受皇恩……”
五娘摇头:“真是如此吗?那我要反问四叔一句,若是此次,四姐夫率漕帮歼灭了戚家水师,立下不世之功,之后呢?”
什么?
“之后呢?”五娘又问了一句:“四叔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便不是个不会揣摩圣心之人。我敢问四叔一句,您觉得,如今这位陛下,会是个优容有功之臣的人吗?”
云顺谨闭嘴不言,不知道如何作答。
五娘摇摇头:“除非四姐夫辞官,从此逍遥于江湖,否则……不好说能不能落得一个善终。”
云顺谨深吸一口气:“五丫头,你这是逼着你四叔做反贼啊!”
“如何回事反贼?”五娘就问,“难道宋承明不是太|祖太|宗嫡系脉?难道我们是要颠覆着大秦的江山吗?不!都不是!大秦依旧是大秦……四叔要是还下不决心,那不防这么想着,皇位给谁,那是皇家的事。皇家的事不该臣子掺和。但是国事上,四叔你是食君之禄,便不容懈怠。如今,剿灭戚家的机会已经到了,你要犹豫吗?跟你联合的,邀请你联合绞贼的是大秦的辽王,怎么就是拉着你去做乱臣贼子了?”
云顺谨轻笑一声:“五丫头,是当真是好口才。那我这做四叔的倒是要问一问,我若是不答应,你打算如何?”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我前进的脚步,天下需要一明君。”她毫不掩饰她的野心:“如果四叔不能决断,那么……我会看着戚家挥师北上,用戚家的水师去碰碰漕帮……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在我的坚船利炮之下,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这是威胁?”云顺谨就道,“你觉得你四叔吃这一套?”
“岳父不吃,我吃!”谁也没想到,于忠河突然就插了一句话,“我吃这一套!”灭的是漕帮,这是自己的根底,自己疯了才去拿手里的这点筹码跟人家赌,“岳父出身名门,怕做这个乱臣贼子,但我不过一江湖草莽,这些东西束缚不住我。我是岳父的女婿,但我姓于,我能拿我自己的事。”他说的异常笃定,尤其是在看到四娘给了他一个隐晦的鼓励眼神之后,说的愈发笃定了:“如果赢了,想来辽王不会亏待我。如果输了……又能如何呢?如今的皇帝真未必能善始善终的对我,最终的结果就真的比输了好吗?输赢也不过如此,我有心理准备。大不了带着四娘,逍遥于太湖之上,纵情于山水之间……”
你都做乱臣贼子了,你还想娶我闺女。
云顺谨呵斥一声:“你给我闭嘴。”
五娘却笑:“我觉得四姐夫会跟我们王爷投脾气。”
你说辽王喜欢二百五不就完了。
五娘见云顺谨不再是之前那般虎着脸,就道:“咱们云家到了这个地步,若不换着走一步,这一家子将来又如何?”
云顺谨一脸复杂的看她:“想不到我云家出了你这个一个姑奶奶。”他说着,就又问,“你又想过万一……在宫中你大姐会如何吗?”
五娘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明黄的丝绸来:“您看看这个……”
“这是……”云顺谨几乎以为看错了:“这是圣旨?”
“圣旨是空白的,可自己填。但是玉玺却是真的!”五娘将圣旨交到云顺谨手里:“四叔,这是大姐和简亲王托人送到辽东,然后辗转到我手上的……”
云顺谨再也淡定不起来了:“怎么会……怎么会……到底京城里发生了什么……”
五娘叹气:“我也是在来的路上得到消息的。因着京城不知道打着‘沐’字旗号的是谁,我早前叫人往京城放消息,只说是可能是倭寇……你猜,咱们这位陛下怎么想的?”
云顺谨不说话,他的嘴唇不停的颤抖,好像特别害怕听到这个答案。
五娘却不顾这次,近乎于残忍的道:“他悄悄的打发亲信……要秘见倭寇首领,愿意割让琉球诸个岛屿,以换取‘他们’出兵西南,平定戚氏之乱……”
所以,四叔,你还在期待什么。
第236章 各有思量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的!那不是一一国之君该干的事。
云顺谨不能接受:“不可能!决计不可能!”
“他正派人接触‘倭寇’首领……”五娘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就是我!四叔要随我去见见吗?”
“你还要用这个假身份去见……”云顺谨摇头, 继而苦笑:“五丫头, 你就不换个角度想, 若不是你从海上这么插了一杠子, 也许皇上不会想出这么一个荒唐的办法的……”
五娘就道:“若不是遇上戚家夜袭, 四叔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四姐会有那么烈性的一面。往往,猝不及防之下, 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四姐是如此, 那位皇帝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就是那样的人,不是因为我的检验,他才了那样的人。这个因果关系, 我觉得必须要跟四叔掰扯清楚。再者, 我的想法跟四叔截然不同,我甚至是庆幸,这么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叫我看清楚了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原本, 王爷的意思,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那个龙椅他未必一定要坐,不是太子,或许是平王……只看局势怎么发展。可怎么也没想到,眼看破局在即,大秦江山能挽救于危难,可偏偏他出了岔子。四叔, 这江山我们若是能打下来,难道就坐不得吗?他……德配其位吗?”
云顺谨没有说话,只摆摆手:“不急着走吧!要是不急着走,就先住下,你容我好好想想。这不是你四叔提着脑袋不要跟着你干的事,而是……云家一大家子老老小小……一个不好,京城里,你爹你祖父你祖母,都得跟着陪葬的。”
五娘理解的点点头:“那我先跟四姐去后面了,还没见过四婶和五弟呢。”
“盛哥儿和娘都在后衙,走吧!”四娘说了,看了于忠河一眼,示意于忠河留下。
回去的路上,四娘就低声道:“我爹会答应的。”
五娘一笑,心里也知道,四叔肯定会答应的。
“那你知道,我为何迟迟不答应?”云顺谨带着几分提点的问女婿于忠河。
于忠河摇头:“小婿愚钝,还请岳父指教。”
云顺谨点了点于忠河:“你这种憨直……还得继续保持下去。以后还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顾虑。就像是这次,你舍不得将漕帮的家底消耗干净,所以选择了辽王这一方……”
“不是辽王这一方,而是有坚船利炮的一方!”于忠河十分实诚的又强调了一遍。
这一句差点噎的云顺谨梗脖子,好半晌才道:“……这种憨直,要继续保持下去。但也不是一味的没脑子的憨直。很多时候,你得动动脑子。就像是你觉得,坚船利炮,谁胜谁负几乎是一目了然。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可能取胜的一方。如今,辽王妃自然高兴你这种选择。可等有一天,位置变了,这么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真的会被坐在上面的人喜欢吗?”
不会!今儿会轻而易举的反别人,明儿就能再这么轻而易举的反自己。所以,坐在龙椅上的人敢不敢重用你呢?
忠义忠义,这两个字尤为重要。
翻开史书看看,多少看似愚忠的人都活下来了。
为何?
新君取的就是这一份忠心。
于忠河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所以……您就是摆个姿态,叫辽王妃明白您不是墙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