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嘘(6)
无垠叹气,起身,前往那舍门所在,使之半遮半掩,如此,光线越发昏暗。不过几息,无垠便是坐回原位,望着已恢复如初的男子,面色不改,轻声说道:“元公子,今日作罢吧,我们明日再说。雨太大,言语不能听;光太暗,面目不能视。”
“实属无奈之举。”
元困眸中无神,却还是应答:“既然如此,我明日再来罢,今日多有叨扰,有所冒犯,请见谅。”说罢,便是准备起身,只身往那磅礴大雨中前去。
可跨出不过几步,便被无垠拦住,只见无垠一笑,暖意顿生:“雨太大,况且元公子,已离开将军府,怕是已无居身之处,况且未有油伞,若是贸然离去,第二日,再见不到公子,那这件事便不再完整了!”
“若是不嫌弃,可在寒舍中,歇息一日,明日我们再接着说?或是待雨停歇,公子再离去也未尝不可?”
元困一愣,便是一拜:“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就再在府上叨扰一日。”
无垠面露笑意,领着他进入了另一偏阁的所在之处。
安排好一切,无垠再回到他所坐蒲团,久坐,而未有动弹。
望着窗柩外,滂沱如雾,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殊不知时日已久,风吹拂,喧嚣寂静的世界,响起窸窸窣窣的摇曳声和树叶的颤动声,那冬日尚未落下的焦黄枯叶,也在此刻,飘然落下。
无垠独处一室,久坐,却不觉四肢麻木,手中茶早已凉透,可他还未将此茶吞入腹中。双眼空洞如那元困,宛若自己是他,体悟他之悲情。
蓦然,手中茶杯坠落,茶水打翻,他醒来喃喃自语:“歌姬抚琴,手中剑舞,情源皆燃。”
无垠眼角有泪,抹去,再而言语道:“其实那一夜,我也去了。”
说罢,双眼幽深,望着漆黑世界,却无法看清,可那双眼却若有光般,似闪烁那歌姬择良人一夜。
第5章 第一卷第四帘 舞
第一卷第四帘舞
开元十八年,盛世开载。
游牧小儿皆戏言:“东以洛阳,西借长安,无匈奴,外族之人来犯,百姓安乐,朝政日上。东京洛阳处,今有云烟阁歌姬戚氏择选良人,传闻,此女乃不亚于帝之女,才华横溢,生得如天仙,话如银铃般动听,牵引人心,擅古筝、舞剑,人人皆称谪落仙子。”
“貂蝉魅惑皆失,杨玉环温柔不比,西施不及一半,昭君眼中未有如此秋波。”
终不过儿童戏言。
无垠站在寒舍外,看着这条小巷直通的三十里街衙,犹豫不决,可奈何心中好奇,屡次徘徊,终,勇敢踏入。
外界拥挤而喧闹,初春已临。
女子穿得花枝招展,隐约望去,簪式复杂,各有优缺,髻鬓有类,金钗穿插,犀牛梳篦显露,各领风骚。女子较美者,略显慵懒,圆润不明,无垠有些不喜这种风行,较喜轮廓分明,面如玉雕女子,兴许是他对美的理解格外有异。
近世,诸女皆喜裙衣,且偶有女子以衫裹之,颜色各异,正是映衬这初春之时,洛阳花开之季,而男子皆以宽松裸白麻衣裹之。
无垠面容秀气,一生白衣,气质皆显,是诸多女子心仪所向。无垠在人群中,行走艰难,被众多女子围绕,难以走出,尴尬难行,诸多女子皆以媚眼抛之,无垠虽避之,却无可奈何,良久,才寻得一空隙脱身。
早日便闻云烟阁中有一歌姬,面容如仙,古琴弹奏如流水,剑舞如天仙,似踏云雾而来,早就想亲眼目睹,知晓今日是她择选良人之日,便是离开寒舍,前往那云烟阁亲耳闻之,视她剑舞一番,免得日后生有遗憾。
走完这三十里街衙之地,视那武士石身各自矗立于桥头,断心桥刻于石碑上,已有些年月。无垠走上,望之清澈流水,想要细品这桥边垂柳、微风、碧绿湖水,然这潮桥,却被行走之人,喧闹、吆喝,不绝如缕之声所干扰,无法得悟这意境。
云烟阁那等庸俗,污秽之地,怎会有这种洁身自好,况且才艺众多的美丽女子呢?他无法想象,若是真的有这种女子,就更不知道她是如何成为这远近闻名的歌姬了,虽为盛世,可奈何流离依在,落难女子、烟尘女子、贫苦女子,依然不在少数,而这些女子,便都进入了云烟阁,此等青楼之地。
她们每日以揽客为生,以低声下气来寻求庇护,以摒弃贞洁来寻求温饱。此等污秽混浊之地,她又是如何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呢?无垠微颔首,对此女兴趣盎然。
而那云烟阁,离他也不过百尺远。
十几息罢,无垠停顿,抬头望去,云烟阁三字,金粉画出,雕刻于牌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