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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朝(5)+番外

作者: 半暝半昧 阅读记录

身子是越来越差了,跌进风尘世能活着已是命好,如何能谈家仇?

大不了死了下地狱再还生养情。

自傅应临那次走了之后又过了有十几日光景。

外面打进来了,天天都能听见炮响,有时唱到一半,人就被突然冲进来的日本兵吓跑,索性不在登台。

每日天都是昏沉沉,压抑,有种亡世的感觉。

他是踏着雪来的,进门的时候黑色大氅夹着风雪风尘仆仆。

我还在睡,开门那一下让外边的冷风迅速蹿进屋,被炭火暖热暖和的屋子一下凉了一半,我皱眉,从被窝里伸出手推开他靠近的胸膛。

“暖了再来。”

他愣了愣,一把掀了我的被子,整个人都压上榻:“你个没良心的,才几日就嫌弃起我来了?”

我抬脚踢他:“衣服脱了,都是雪水,冷冰冰。”

他脱了外面的军装,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我伸手解下那最后一件衣物,扯过被子盖住我们。

尽量贴近他的身子,双手常年冰冷今儿倒是热和一回,两手抓着他泛红的指间,像个汤婆子,大件那种,暖着他。

爷我今儿心情好,便宜你了。

“怎么不登台了?”他在我腰上的手又收紧了些,脑袋凑过来咬着我的耳朵。

“日本兵闹的过分,如何能唱?还是保得小命要紧。”我侧头躲开,他又咬另一边,还没完了!

“你只管唱,我给你守着。”

“玩笑话。”指不定那天就把我丢给日本人了。

突然冒出的想法像把刀子,动作狠厉的在我心上捅了一刀,然后消失不见。

娘的,他要真敢,死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他不说话了,把我圈的更紧。

我推他:“被你勒死了。”

“那就死我怀里,省的我整日担惊你这小没良心的跑路。”

“死也拉着你。”

他陪我睡到响午,给他系上大氅收拾好推开房门,雪落的挺大,冻梆硬的桃树枝受不住那重量,吱呀一声断裂,雪簌簌落下堆了个小山。

虎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院子里玩雪闹腾的不行,鼻尖冻的通红,却冻不住她眼里那份欣喜。

她看我出来,丢了雪球朝我跑过来想向我打招呼,被傅应临那军装吓着,怯生生的问:“他是谁?”

“朋友。”

“他相好的。”我刚说完他就接话,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装作没看见。

“相好的?”虎妞低头想了想,突然拍起手来,巴掌声清脆的不行:“那你们就是夫妻了!”

“嗯。”虎妞带着毛茸茸的兔毛帽子,灰色,衬的她脸白,傅应临满意的揉揉那脑袋。

等着虎妞走了,我甩开他搂着我的手:“她幼时烧坏了脑子,事情记的有一阵没一阵,你方才那话你我开开玩笑就是了,外人面前休要胡说。”

“没胡说。”他有把我拉进怀里,捏着我的下颌让我抬头看他,眼里是一股要把我灼烧的炙热:“我认真的,想明媒正娶和你过日子的那种。”

话很坚定,我却如浮萍被这话一棒子打的心慌不定。

推开他的胸膛退后几步,厉声问:“我们上压着一个杨勤宗,中间隔着国和家,下还有一群豺狼虎视眈眈 ,如何能行?”

“你信我吗?”他问。

“不信。”我回。

他不说话了,站了一会朝梨园大门走去,我没多看,转身回了屋。

虎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坐在我脚边看着傅应临的背影怔怔问我:“他是谁啊?”

“我相好。”我笑笑回她。

戏子之身着实卑微,不敢肖想得什么名分,只望不成为将军的累赘,淮某承不起这份情。

距上次梨园一距已经过了三月,他再没来过,但消息没断。

杀了杨勤宗,蹿了位,现在该叫傅大将军了。

名门高贵小姐多的见不过来,不是和梁小姐吃饭就是陪高小姐赏花,忙的很!

明明是我先断的,现在又吃什么味,心里插了一根刺,越捅越深,名叫傅应临的毒已经蔓延全身,那骨戒是他留下唯一一件长久的物什。

媒婆绣鞋踩着新雪上,一下一下压实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淮公子,咱给你说亲来了,你看这沈姑娘眉目生的精致,有旺夫相……”

后面说的什么我没听进去,只满脑子都是傅应临的脸,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成婚那天新娘子是要从家里过来,还有些时辰,我收拾完善,站在门口等候。

雪花片儿落在手心不一会就化成水,冰凉凉。

掏出帕子要去擦那雪水冷不丁后劲挨了一棍,眼前一黑。

是被周围嘈杂吵醒的,我被人抱在怀里,手脚被束缚,头上盖着红盖头,唯一的感官就是那人开口说话时胸腔不断发出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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