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朝(6)+番外
“今儿是傅某与淮嗔的礼夫人闹脾气,整了这么一出,给姑娘赔个不是,要怪都怪傅某,老惹他生气。”
啧,还不忘给自己立形象,我扭动身子表示反抗,被他强硬禁锢。
红盖头掀开的时候已经在洞房了,他坐在我对面,两双眼睛瞪着。
瞪了一会他把我推倒在床榻上:“能耐,敢娶妻了?”
“男儿成家立业不正常?”
“怪我太让着你。”
“后悔了?”
“不,心甘情愿,你怎么都好,跑再远我都把你抢回来。”
“谅你也没后悔那个胆儿。”
红香帐,烛火明媚,身影缠绵。
成亲之后他又是日日不归家,夜里会来总是一副疲相,今儿个带了两壶烧酒,一言不发仰头就灌。
“前阵子沈良生逃跑,昨日串通日本人杀回来,长沙已经被包围了。”
“嗯。”我应着,仰头也灌了一口酒,火辣辣的,让身子暖了不少。
“组织那边正在赶来支援 ,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到。”
“嗯。”
“人马只剩三千,撑不了两个时辰。”
“嗯。”
“这是拿命堵。”
“我陪你。”
“凶多吉少。”
“我不怕。”
☆、第五章
骑兵营之后老爷子看的紧,官职是上去了,监视的也多,一连半月都见不着那小没良心。
昨儿个见过今就随着几个地头蛇下斗,小愤青硬是要跟,索性也就随他,哪晓得这是个不通事的,冒冒失失开了棺。
老粽子突然得了气,诈尸,年轻,死了可惜,就帮了一把,自己挨了一下。
死里逃生迷迷糊糊间入了幻境。
一个孩童在我面前咬着糖葫芦,周围还隐隐有人唱戏。
我自知这是自己心魔,躲也没用,干脆就看着。
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
孩童躲在衣柜后边,隔缝看着自己爹娘被一枪崩了脑袋,柜门打开,孩童害怕的发抖,怯生生的盯那人脸上鲜血。
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
被那人带走,每日学习各种技艺,面对灭门仇人喊干爹,恨啊!又能如何?照旧要叫!
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大院高墙,孩童已经出落成个少年,靠在墙边听院里人唱戏,偶尔爬上墙头去窥佳人身影,是个男儿!
身段丝毫不逊色梨园的角儿,可惜脸上残妆遮了素面,他记不得脸,只能靠那如意冠来认。
院里人没发现他,日日总会抽得时间来偷听,角儿好像整日都在唱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对院里人的称呼成了角儿。
他的角儿。
偶尔会有几个毛孩来闹,站在墙边嘲笑角儿唱的难听,毛孩一开口,院里声就停了,他走过去赶他们:“去,去,别瞎闹。”
孩童嬉皮笑脸的走了,他朝院墙喊:“人走了,你接着唱。”
院里声又传出。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二十那年出任务被人抬回来,连换了几个医生白手套进红手套出,都是摇头。
病床上的人面色惨白,嘴唇裂了一层一层,血都盖不住憔悴。
甘心吗?他偏头看向窗外,月亮被栅栏分的一段一段,澄黄的光里好像有个人走来。
身着鱼鳞甲,头戴如意冠。
直直朝我走来。
伸手摸上那人脸颊,手轻轻一蹭满面戏妆都不见了,短发,红色长衫。
可不就是淮准嘛!
甘心吗?
他也问。
甘心?怎么可能!仇还没报,人还没娶。
若你先死了?
先死…不成。
心底污秽的想法疯狂冒出,我怎能忍他一人在世间,在遇见别的人。
梦里惊醒,床边还放着一截发黑的肋骨。
罢了,喊那个会用毒的来。
腊月,雪一场接着一场,好不容易寻个由头去看他,躲在被窝不肯见我。
他眼里很决绝:“我们上压着一个杨勤宗,中间隔着国和家,下还有一群豺狼虎视眈眈 ,如何能行?”
那我就杀出一条血路,你要在尽头等我,傅某自知此生命薄活不过三十,只是苦了你,不过是同我在床上滚了几回就要受生死之苦。
老爷子死那阵沈良生逃没了,新官上任难免事多,分身乏术。
怎料来日他串通日本人杀回来,直接包围了长沙,城内百姓要保,组织正在赶,我要去拖时间,能拖几时是几时,一条命能撑个十分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