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疯恋(68)
治疗了三个月后,他终于有了生气,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可再也没了过去那样热烈外放的性子、跋扈飞扬的神采。
他性格变得一板一眼,像个冰冷的机器似的。
心理医生说他心理创伤严重,导致性情大变,结合他的治疗结果,医生诊断他有严重的情感缺失症。
他内心拒绝感动,只有一层疏离冷漠的外壳。
直到他在美国接着读学校,他依旧是无悲无喜,或者说寡淡无欲的模样。
而余似影,不到一年,便淡出了荧幕。
她平素跋扈树敌的作风,间接导致了她迅速的陨落。
五年后,宁焰回国,正式接手宁氏集团。
生意上,他手腕凌厉果断、带着杀伐之气,是天生的商界奇才;生活中,他不近女色,不流连娱乐场所。
在外界媒体看来,他就是矜贵清冷、洁身自好的顶级代表,关于他的报道,无不夸得天花乱坠。
但宁庆明白,过去的宁焰,随着那场车祸,早已死去。
如今的宁焰,就是活着而已,为他活着,为何婳活着,可就是没有为自己活着。
宁焰更像个冰冷的机器,日夜操作着、消耗着。
即使这样,宁庆也是松了口气,因为如今的他,实在比原先好了许多。
直到前年的圣诞节,宁执的忌日。
余似影找上宁焰,不知和他谈了什么。
宁焰打发走周放,踩着油门撞上了护栏,压根就没有任何留恋。
好在抢救及时,将鬼门关的宁焰扯了回来。
宁庆望着重症监护室里满身管子的宁焰,一瞬间恍然大悟:
宁焰他,他从没有走出来过。
那段时间,为了离住院的宁焰近些,能照看着他,宁庆和何婳搬到了潋滟浮天小楼,时时关注着他,生怕他再想不开。
也就是在医院的那几个月。
宁庆发现,病房里,偶尔电视上掠过一个叫盛寒的女孩子的身影时,宁焰的目光总是会多停留些时间。
他心里暗暗记下,命人去查探盛寒的背景。
查到她曾在湛风中学就读,并且,还打听到了些陈年旧事。
当初宁焰追盛寒,还是能被捕风捉影到。
直到某一天,宁庆在书房的书桌里,最下面的一层抽屉,找到了一张照片。
上面的盛寒穿着高中制服,小西装百褶裙,画面定格在她转身的那瞬间。
大抵是拍摄者有心,照片里,周遭的时光被那个女孩惊艳,散发着流光溢彩。
背面写着:
呆兔子。
摄于12.23
宁庆奢求地想着,或许这个人能救赎宁焰,弥补他心里空了一个洞的地方。
*
宁焰躺在病床上养伤,脸色是病态的苍白,连同嘴唇也没了血色,脸上没有表情,只剩下一层带着枯死的戚哀。
窗帘被宁庆拉开,炫亮刺目的日光洒了一室,他低着头没有反应。
宁庆说:“焰焰,你和盛寒结婚怎么样?”
宁焰嘴唇仿佛被水泥封固住,沉重地张不起来。
“盛寒”这个名字,是一颗石子,落入回忆的深潭,激起一丛小水花。
宁庆察觉到他微弱的变化,心里一喜,又接着说:
“我和她谈过,她答应了。”
闻言,宁焰终于抬头看向宁庆,脖子里的颈椎骨像久遭腐朽的锈铁,抬起拉直时带来咯咯声响,眼皮颤动了一下。
“她背景干净,性格沉敛少语,和如今的你挺像。正巧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我就帮你去见了她一面。”
儿子宁执早亡,令宁庆幡然悔悟,门第之间的平等忽然就看开了。
宁庆拿出了那张照片,递在宁焰眼前,笃定地说:
“你心里有她。”
见到那张照片,宁焰眸光微动,他夺过照片,攥在自己指间,指骨的关节发白。
他撇过头,迎向窗外刺眼的视线,说:
“随你。”
语气淡漠,但心里的水花愈来愈大。
目光渐渐下落,落在病房的床上、他打着石膏的腿上。
转过头,对离去的宁庆的背影说:
“过去的事情、现在我的样子,别对她说。”
自己悲茫懦怯的样子,如同身上长着一个流脓生疮的伤口,他不想撕扯开衣服,给她看。
宁庆点头,“这些事情,告诉或不告诉,选择权都在你,我不会多插手了。”
他也曾在深夜里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若他能不干涉宁执的婚姻、接受余似影,宁执就会留在华敛城,也就没有湛风城这一场夺命的车祸。
所以,他再也不敢多干涉什么了,做到这里便行了。
三月份,宁焰出院,和盛寒领证。
*
宁庆揉了揉眼眶,拿帕子擦了擦微湿的眼睛,就讲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