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135)
裴宿檀:“好好,两只。”
小童还待继续敲竹杠,裴宿檀堵住他的嘴:“再要,连一只鸡腿都没有了,陪我吃白粥吧你。”
小童嘴角一瘪,委委屈屈地在阵法里推着自家主人绕了一阵,好半天才回过味,自己今日能得两只鸡腿,于是复又雀跃起来。
另一边,赵杨白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棵上了年纪的枫树下——自他出生起,这棵枫树就在了,他的生辰在枫叶变红的时节,每年父亲都会带他来这里量身高。树干上一道道平行的划痕,自上而下变得逐渐模糊,最底下的几条因时过境迁已经被新的树皮覆盖,看不到了。
每年都是父亲带他来这里的。
但从三年前开始,就不再有了。不是父亲不带他来,而是他不再跟父亲来了。
赵杨白比了比自己的头顶,跟树干上最高的的那一道划痕,至少已经相差两寸。
他有些丧气。
外面到处都有人说他的父亲不是亲生的,他已故的母亲也并不是真的母亲。
太烦了,不想出门。
赵杨白臊眉耷眼地靠在树根下,连地上成群结队的蚂蚁看着都比他有精神多了。
远处有人小跑过来。
“公子,公子。”师弟喊道。
赵杨白扫去脸上的晦暗,坐直了身体。
“这是方才的客人留给你的。”师弟举着一枚木条,送到他手里。
木条呈深褐色,上面用红漆描了两个字——“红席”。
一片枫叶摇摇晃晃地落下,虽然还没到秋天,却一年四季都有苟延残喘的枝叶濒临死亡。
赵杨白抿了抿唇,捏着那木条,起身。
“师兄,你去哪儿?”师弟在他身后喊道。
赵杨白:“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第62章 朝日升群英会登封2
春季的尾巴在日渐升高的太阳下飞快地溜走, 五月悄然而至。
正午时分的日头悄然挪到了头顶, 影子直直地垂下来。登封的初夏竟然比益州还要热,这令怀着一颗避暑的心前往此地的三思很难接受。
“岑三思!”虞知行气急败坏地冲着楼上喊,“你给我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啊!”三思躲在窗户里偷笑,只伸出一只手, 勾了勾。
虞知行拍了一把自己头顶肩膀上, 一大堆花瓣彩纸纷纷落地,引得路人驻足观看。
“这位公子,入乡随俗嘛。”一位路人放慢了脚步,十分不见外地在虞知行肩上拍了拍, “咱们登封的姑娘们都是这样的, 冲你丢花丢彩纸,说明喜欢你嘛……呃, 虽然你这委实多了点。”
那人见虞知行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再看他除了彩纸和花瓣, 还满身是姑娘们胭脂水粉的碎末儿,染得整个人花红柳绿, 也不由得良心发现了片刻,然而很快就找回自己的节奏, 更加用力地拍了拍虞知行的肩膀:“哈哈哈, 这……这不正说明公子你长得俊嘛!”
这路人手劲儿忒大,“嘭嘭嘭”拍得虞知行险些当场发作,而那人就算不是个练家子也一定是个不做正经营生的,还没待虞知行撸袖子, 便撒丫子一溜烟儿跑了——速度之快,反应之灵敏,显然平时没少被人追着打。
没关系,不要在意,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熟能生巧,习惯就好。
虞知行对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让微笑重新回到脸上,然而还没等他做完全套风度,又有一阵敲锣打鼓的卖艺人带着一大波人潮涌来,好死不死地偏偏就待在虞知行所站的那一段不走了。于是原本就热闹非凡的大街上登时摩肩接踵起来,虞知行被人挤得东倒西歪。
夏天的登封炽热如火,不知哪个围观的汉子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汗臭,虞知行的脸涨成猪肝色,连忙捂着鼻子从人堆里钻出来,来到房檐下的脂粉摊子旁,闻着那甜腻腻的脂粉香味,顿觉人生有了光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一只铜镜伸到他的眼前。
虞知行扭头一看,屋檐下坐着一个举着招展的道士。
“理一理吧少侠,既然长得如此出类拔萃,就要学会承受这出类拔萃带来的一切啊。”道士盘腿坐成一个球,巧妙地将自己团在屋檐的阴凉处,目视前方,也不扭头看他一眼,身前摆着一个地摊,摊上摆着一大堆大大小小的药丸子。
虞知行接过铜镜,整了整衣冠——身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是清不掉了,至少把冠发整整好。他的左臂还吊着,动作没有往常利索,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铜镜还给那热心肠的胖道士。
道士:“少侠一路走好。”仍旧不看他一眼。
“道长生意兴隆。”
虞知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