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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药(23)

作者: 海棠僧 阅读记录

“做梦了啊。”

饮水湿润过的唇微凉,舌头搅进去,把高温引渡到自己身上。

亲完,迟楠的头埋进他胸膛。

“那你继续做梦吧。”

鹦鹉发疯叫了一整夜,第二天到下午便臊眉耷眼的。

“喂,你可别死啦。”

迟楠拎起笼子凶它。

“你死了,不就成我欠他的了。”

鹦鹉蔫蔫地回应:“楠楠。”

司机去发动车,他站在门口闲的没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许是将养得好,已经可以维持风度到处走动,还不能奔跑蹦跳。

这鹦鹉似乎瘦了,明明有按时喂。

“说点别听听?”鹦鹉瞅他一眼,给他个屁股。

“楠楠,楠楠。”

显然是不会。

“废物。”

迟楠生气了。

方肆懿送他一只废物鸟,是不是存心讽刺他。

“唉。”

那鹦鹉低下头,啄胸前的羽毛。

他眼睛一亮。

“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鹦鹉又抬起头,歪着脑袋瞅他:“唉。”

乐得迟楠车停在跟前都不顾,摇晃起鸟笼。

“你这小畜生,还会叹气。”

遭到蔑视的鹦鹉决心反抗,上了车,怎么逗也不再开口。

迟楠自觉无趣,把笼子放到一边。

戏园子早早地上了灯。

一入其中,前庭花木扶疏,灯火葳蕤,竟不知此身何在了。

不是方肆懿常挂着戏的那家,这家安置在私宅内,装潢更为精巧讲究。

进了这里的角儿大凡没感到身入了戏园子,倒像赴哪个显贵家中的堂会。

门口四个大字:怅望江头,铁画银钩见骨。

方肆懿勾好了脸,对着镜子默戏。

他默戏时习惯有人在身边。

等发直的目光从镜中移开,投向绿意幽冷的窗外,骆芝生才敢开口:“您说,我小师娘会来吗?”手绢绕上三绕,抛出去,方肆懿掩嘴而笑。

眼神里除开肃杀的媚,还有一丝温情。

“会的。

他自己剪不断尾羽。”

汽车发动的声音顺着风,飘入敞开的窗。

躺在床上的迟杄坐起身,扭了扭脖子,踏进浴室。

脱下睡衣,冷水淌过线条悦目的身体,浇透眉眼与短发。

迟杄睁开眼睛,抹去脸上残留的水。

“太好骗了,让人怎么放心。”

第16章

提前被告知妆面后的人,听或看便如坐针毡了。

迟楠知道他是什么人,见杨贵妃醉眼迷离,徒增悚然。

“摆驾——”台上人宝相庄严,袅娜步来,摇扇唱起四平调。

听着听着,咂摸出一点趣味。

眼前的贵妃满腔心事,却大片大片唱月亮,比嫦娥。

诗经时代讲究比兴,撑个含蓄千年至今。

方肆懿是含蓄的人吗?初初见面,在土匪窝狠干了他一场。

要他怎么不恨。

金鲤鱼长空雁见了贵妃心折,可迟楠不是个物件,心肝健全,是个痛觉发达的大活人。

“且住——且住——”快到醉酒的关头了,鼓点擂快,胡琴转急。

日子不像胡琴,可以紧紧地拉。

纷至沓来,熬着呢。

第一杯,太平酒。

连天枪炮,百姓流离,纸币滥行,哪来的太平。

第二杯,龙凤酒。

龙和凤才呈祥,二龙戏珠,白白你死我活的份儿。

第三杯,通宵酒。

何人与他通宵?拼了满朝文武不分昼夜所造,得他赏饮区区几盅。

何人够格与他通宵。

人生在世如春梦,当做一场春梦吗?多轻易。

只是有缘有故的恨,从来不能轻易释然。

折子戏到了场终,迟楠惊觉泪流满面。

为的不是拈酸吃醋的杨妃,他哭自己。

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哭哭啼啼不好看。

摸出手帕揩泪的当儿,笼中鹦鹉通人性般叫道:“楠楠,爱楠楠。”

他愣住。

原以为的叹息,竟是个爱字。

“爱楠楠,爱楠楠。”

这下免不了大哭一场,哭时运不济,哭命途多舛,不在当下罢了。

戏院上来一名小厮,脸上挂着重复使用的笑容。

他们的笑容不会旧,迟楠却得一次性发泄。

“是迟少爷吧,方老板有请您后台一叙。”

宅子内里仿园林而建,穿花拂柳,回廊九曲。

纵然十八曲也不足迟三少想明白自己的心。

动用智慧思考,方肆懿这种亡命徒,接近他带了目的,留住他也该一样。

那些巧言盟誓尽是可耻的手段。

直觉悄悄告诉他,不是。

小厮停下脚步。

迟楠走进房间,门关上。

方肆懿极不规矩地躺在太师椅上抽烟,赤脚晃来荡去。

卸了头面,油彩仍有残留,余红围拢眼圈的乌青,描重他五官,使一瞥的动作正式为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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