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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药(41)

作者: 海棠僧 阅读记录

吩咐保镖守在院外,自己找了把铲子进去。

没摸到花盆边儿,房顶上中气十足的戏腔吓他一激灵。

“沽平生七情蒙昧,想前尘挽断罗衣。

谁教你逐风流,枉自苦,徒望断。

且收心,姻缘前定,拾人兰絮,欲海大忌。”

那是《从君计》里班主训斥女旦的唱词。

骆芝生二指点向他的方向,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快冒出火。

他跳下房梁,手撑落地一滚,走到迟楠面前。

“你这个师娘,我不认。

把我师父的正经心思勾走了,祸国殃民,比杨贵妃还坏。”

迟楠见看他面熟,称方肆懿为师父,那是芝生班的人了。

为自己方肆懿戏不唱了,班子也不经营了,可不落得给人恨。

他拿铲子拨弄花盆中的土,“所以你要为民除害?”迟楠撂下铲子,拍去手上的灰起身。

见此人毫无悔过之心,骆芝生愤怒了。

“你!”师父的心头肉打不得,他环视四周,抱起那受重视的花盆,泄愤往地下摔。

泥土迸溅,散落的土中混杂几枚子弹,与依稀看见字的碎瓷片。

迟楠缓缓蹲下,扑开泥仔细找,轻飘飘叹息。

“我就知道他种不出红豆。”

骆芝生没听清他的话,抓起那些子弹逼问:“你是不是回来找这个?居心何在!”铜色子弹,迟楠直觉那是分离前夜,方肆懿从他枪中卸下的。

搁以前的脾气,他得拎起铲子朝骆芝生头上砸。

现在迟楠把渗血的手指放进嘴里,“在你师父面前用不上,我俩的恩怨子弹了结不完。”

尽管不想承认,他在两个男人身下匆忙地长大了,不可逆地。

任性解决不了什么,任性是有限度的。

院外保镖听见砸东西的声音冲进来,按住了骆芝生,迟楠让他们放开他。

“回去帮他照看戏班子吧,他最近在找的应该是你。”

迟楠拍去他掌心的灰,弹了下那青脑瓜子。

骆芝生捂住额头,恨恨地翻墙离去。

飞檐走壁,上房揭瓦,这帮唱戏的有本事。

迟楠望着消失踪影的方向想,以后得看紧了方肆懿。

一切准备停当将出发时,迟杄带回一个噩耗:迟大帅回来了。

孩子快三个月,孕吐反应不再强烈,愈发显怀。

穿宽松的衣服还看不出,若迟大帅留他们过完年再走,五个月的肚子就瞒不住了。

“完了完了。”

迟楠在客厅走了十多个来回,背心教出的汗打湿,恨不得化成水汽飞走。

迟杄拉他手坐下,抚摸小动物似的拍打后背。

“该来的总要来。”

方肆懿倚沙发扶手削苹果,削好了给迟楠切一半。

他倒想看迟鸣何许人也,惹得方晴衣抛家弃子。

被迟家兄弟抛在京郊的大兵无所事事,已经种上地了。

为不耽误兄弟们的前途,这次迟楠必须跟迟大帅说清楚。

迟大帅其人,身高七尺五,浓眉大眼,满面红光,头顶毛发稀疏,却蓄着修剪精致的胡子。

比实际年轻不少。

进门时身后跟一队跟班,很有排场。

迟杄跟迟楠垂头躬身,怕自己太过显眼,而方肆懿把下巴抬到了天上。

这样的迎接队伍挺独特。

迟大帅见小儿子收敛了爪牙,以为是军队生活的磨练跟哥哥的管束起了作用,心中甚慰。

“三儿啊,给爹看看瘦没瘦。”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迟楠的衬衫下摆放开,遮住隆起的小腹。

迟大帅左看右看,觉得哪不对劲又说不出,只能得出:“胖了点,胖了好。”

到饭桌上入座,他终于发现多出的存在。

“这位是?”迟楠背后拧了方肆懿一把。

方肆懿看他面子朝迟大帅颔首:“方肆懿,唱戏的。

久闻不如一见。”

听人提唱戏,勾起对往日的追忆,迟大帅好生打量他,颇为感慨。

“你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虽然如此,家宴带外人来,不像那么回事。

询问的目光投向二儿子,迟杄错开他目光,清清嗓子。

“先坐下吧,坐下再说。”

“军务熟悉得怎么样啦?”迟大帅大刀金马地坐在案头,拔开红酒塞子闻一闻。

“这次回来,我这个老家伙累了,要撂挑子不干了。”

迟楠啪地撂下筷子。

“爹,我不能带你的兵。”

迟大帅瞪圆眼睛,看看手指摩挲杯口的迟杄,又看看耷拉脑袋的迟楠。

外人面前,不想直接发火,显得没有素质。

“你给我个原因。”

方肆懿抬起头,看向桌对面坐立不安的人,眼神暗示索性说了吧。

“我生病了。”

迟楠拖长尾音,拿出从前那套,试图撒娇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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