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姨注视着阎山的侧脸,想窥出他心中的一丝想法,却不能,平静的皮囊把所有的心事裹得严严实实,“先生,你到底是怎么样想的呢?”
阎山一瞬想过很多,但他觉得自己也想不太明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缓缓说:“慢慢来吧。”
自那天起,月姨以为俩人的相处会有些许的不同,但出乎她的意料,阎山照常在季家生活,该去公司就去公司,偶尔陪阿茵玩一玩,季明不愿和他说话,他也就不去招惹他。
月姨偶尔觉得阎山在踌躇,所以不敢进一步,偶尔却又觉得他像是处于向刘宝琴摊牌后的平静,想把日子照旧过下去,不再追究。
一切,陷入了被时间推着走的平静里。
第19章
一晃过了两个星期,城市进入最炎热的六月,阎山偶尔会提早下班。
这天,他三点半就到家了。推开院门,穿过院子,走进客厅,意外的,客厅里空无一人。阎山把电脑和车钥匙放在桌上,“月姨?”
没人应,想是出去了,阎山扫过一楼的两间房间,房门紧闭,他往楼上走,心想,都不在家?
伸手拧动客卧的房门,咔嚓,门开了。一阵热风迷了阎山的眼,他皱眉侧头,走到窗边把窗户拉小,背靠窗沿打量有半月之久不被允许踏入的房间。
与窗户相对的,是一条木色的长书桌,阎山先被那束干枯的雏菊满天星吸引,慢慢走过去,枯萎的花呈现一种淡淡的褐色,他伸出手指,不过轻轻一碰,掉了。
阎山皱眉,拂去枯花,注意到花束后面摞高的本子。把花束抱开,阎山低头拂去最上面本子上的浅浅灰尘,翻来来看。
是季明的日记本。
阎山目光下移,从本子泛黄的边侧往下看,确定是当初放在杂物室的那一摞,最下面的那本,边侧泛白,被藏在最下面,阎山把它抽出来。
握住本子的脊,它自动翻开到一处,阎山低头一看,最先注意到日期,五月十七号,他搬过来的那天。
“这么坏脾气的人,谁会喜欢他呀,谁那么笨。
是我,我和阿茵,我们两个好笨。不抱他,理他。”
旁边画了一个简笔的猪头像,猪肚子上不偏不倚一个“阎”字,一横字,像批注,写着“坏”。
阎山看完,忍不住一笑,往后面翻,尽是絮叨之语,十分的孩子气。
“5月20日。阎山老是看我,他没有,见过人呀。我知道,他想摸我的肚子,他,想也不要想!”季明很喜欢画一些简笔的表情来表达,这天的日记后面,跟着个凶巴巴的表情,阎山看着,忍俊不禁。
他抬头,看向桌上的旧日记本,忽然就起了点心思,把它们全抱在怀里,坐在窗下的荫处,细看起来。
季明的日记都记得很短,三言两语的,几眼就能看完,也不全是孩子气的话,有些也让阎山觉得心跳一顿。
“16年6月1日。阎山说我是小孩,也,要过儿童节的。他拉着我的手跑,怎么,能在吃糖的时候亲我,我的嘴巴才不甜。我不要他老是笑,他好漂亮,我很,喜欢他。”
阎山遥遥记起,第一次亲季明嘴巴时,他那个痴呆的小样子,舌头也不会伸,被自己亲了好久的嘴唇。
傻子长大受过不少冷眼,所以温柔予他们,是逃不开的。阎山清楚这一点,第一次接近季明时,十足的有耐心,披着张温柔爱笑的皮,背过季明,抱过季明,小心的吃过他温温咸的泪。
个把钟头,阎山就匆匆翻完了五本日记本,从客卧出来。太阳落在窗户上的影子已经开始下移,阎山反复咀嚼季明孩子气的、懵懂单纯的那些字眼,思绪乱飞。
他走神慢慢下楼,猝不防小腿被撞了一下,乍回神,低头,对上阿茵一双圆圆的黑眼睛。阎山扫过一眼月姨房间虚掩的房门,把丫头抱起来,“你在姨婆房间睡的?”揉她睡出来的两片脸颊红晕。
“嗯嗯。”阿茵点头,阎山的出现抚平了小孩午睡后的不安,两条手臂环上阎山的脖子,小脸贴上去很亲昵的讲,“爸爸,也在。”
阎山轻轻推开房门,空调风打得正好,拉起窗帘的昏暗房间里,依稀可怜季明的脑袋。
轻轻关上门,阎山牵出点笑,“那我陪阿茵玩一会儿。”说着,把小丫头举高,将她落在自己肩上,两条腿上的裤子,睡得一边卷起,一边落下,正正好落在阎山胸口。
小丫头睁大了眼睛,小手紧紧抱住阎山的脑袋,“哇!”阎山扶着她的小肩膀,慢慢往沙发旁边走,也跟着笑,轻轻的“哇”了一声,说:“阿茵变好高。”
阎山有一米九,阿茵看地上的东西,都变小了,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个劲儿的在阎山耳边笑,放软他一颗思绪乱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