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眸子静静的回望,不声不响,漆黑中掠过一丝涟漪,稍纵即逝的阴鸷。
“小舅舅,当年你为何要救我?”
“顺手罢了。”
“万一我是晏家人呢?”
“难道你不是么?”
季凉的嘴唇颤了颤,握住酒坛的手指节泛白。
“我说笑的,你别往心里去,”醉鬼的话真真假假,谁说得清:“凉儿,我信你。”
“但你,千万别信我……”
言罢,二公子便彻底醉倒了,季凉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将他的头稳稳当当放在自己膝上,温暖的指尖掠过柔软滑腻的发丝,抚过微微发烫的脸颊,细致又小心翼翼的勾勒着精致深刻的五官。
“小舅舅,我信你。”
北地春日的风干燥又肆意,吹过越良谷一望无际的决蓝花海,细碎的花瓣被风卷起漫天漫地的蓝,风止,花瓣纷纷扬扬坠落,落在了二公子微微发红的左脸上,映得那张脸越发清冶出尘。
这一幕,被季凉记了好几世。
酒醒后已是翌日午时,二公子躺在自己屋中榻上,起来洗漱时才发现,自己左脸被凉儿顽皮的点了朵决蓝花。
栩栩如生,清幽又妖冶,在日光与尘埃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心口莫名一阵绞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额上浸着密密麻麻的冷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看不清摸不到……
不知何时,他脖子上多了一道红绳,绳上系了一枚琥珀坠子,泛着幽微的蓝光。
天地开始剧烈颤动,梦川幻化的过往,碎了。
第24章 归来
眼前的一切迅速剥落褪色,晏凉动弹不得站在原地,原本的姹紫嫣红转瞬便化作残垣断壁,他只身一人,利于空落落荒茫茫的梦川。
梦川与忘川,只一桥之隔,桥上开满了决蓝花,妖冶冷冽随无生海的暗流摇曳。
漫长的记忆回溯让晏凉一时不知今夕何夕,分不清自己是晏凉还是那位二公子。
似乎谁都是他,谁又都不是他。
他鬼使神差的朝桥上走去,似丢了三魂七魄,眼看就要抵达忘川,蓦地一个身影挡在他眼前。
“别往前走了,现在还没到时候。”是摆渡人。
晏凉身上一激灵,如梦初醒:“我……”
“你被封魂匕隔断脖子,之所以魂魄未散,全因你手中握着那枚琥珀坠子。”
睡凤眸眨了眨,雾色渐散,他缓缓张开紧握的手,才后知后觉发现掌心躺着那枚琥珀坠子,原本剔透的琥珀沾满血污,断裂的红绳已被血凝成黑色。
记忆渐渐弥合,属于晏凉自己的记忆,这一刻,他才算真正清醒。
“若非这坠子,我在现实里也会魂飞魄散?”
摆渡人意味深长一笑:“哪里有什么现实和书中,都一样的。”
“那方才那些记忆……?”
摆渡人敛了笑,没去解答他的疑问,反而面色暗了暗道:“你的男主,如今已经黑了。”
晏凉深深的拧眉:“跌落无生海的明明是我,他怎么……难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摆渡人又笑而不答,卖了个关子:“这些因由,你自己去弄明白好了,我三言两语与你说不清,当务之急,是你要去拉一把季珂。”
晏凉自是个拎得清的人:“可是他得罪了那个世家,又绑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摆渡人翩然一笑:“不愧是作者,你家男主,如今扣了觅音岛岛主独子傅小公子,七日后要以他的魂魄燃续灵烛。”
续魂烛,只有命定之人的魂魄能点燃,传言燃烛能换取一人性命,即使那人已经入了地府去了黄泉,也能从阎王爷手中夺回来。
而觅音岛小公子傅玄良,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命定之人,因此傅小公子打从一出生起就被保护得好好的,没人敢打他主意。
季珂是想救什么人,竟然敢去招惹傅岛主,还把他家小公子绑了去?
在晏凉的印象里,他家男主凉薄清冷,万不会对旁人有这么深的执念……
如此想着,他脑中浮现季珂信誓旦旦的说辞:“我会与前辈证明,我并非凉薄之人。”
莫名打了个寒颤……到底何人,能得男主如此倾心相待?不过这显然不是现在的重点,他只有七天的时间,去把傅小公子从季珂那救出来。
晏凉沉着道:“季珂现如今身在何处,我即刻动身。”
摆渡人对晏凉的通透与雷厉风行十分赞赏,反而悠悠然道:“寂城。”
“啊?!”晏凉几乎以为自己聋了。
“这三年,季珂已彻底破坏了人界与寂城的结界,所以……如今百鬼横行恶灵丛生,魑魅魍魉为祸人间,情况十分不妙。”
这已经是书中后二十章的内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