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少年,黑化了(18)+番外
那种鸦寂,可闻针落地。
“你杀人的原因是什么?”
那位医生问,墨瞳如水。
我扯着干裂的唇畔,苍白的面孔丑陋僵硬的笑。
“为了活着。”
席上,那位法官扶了扶眼镜,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狭长眼眸微微眯起。
“被告人,你所说的‘为了活着’是什么意思?”
我机械地转动眼珠,看向法官。
“因为,我的心也被人剜去了。”
那一瞬,法庭死寂。
那位医生紧紧望着我,黑眸里映着我右半边尚好的脸。
“人没了心,怎么还能活着?”
法官皱眉,“那赵姓男子和你什么关系?”
我转过脸,望着那位医生。
那张脸半阴半阳,半如鬼,半是人。
听审席上,有人扔来一个塑料瓶狠狠地砸在我头上。
额头被砸青,磕破了皮,流了血。
“贱人!你为什么要杀我女儿!”
凄厉地哭号。
我面无表情。
有血润浸眼睑,我麻木地一下一下地眨眼。
干涸裂开的唇瓣一张一启,我声线喑暗嘶哑,“他是我丈夫,赵遗远。”
念出他的名字,指尖都在颤抖。
“我的丈夫很疼爱我,不舍得我受一点苦和伤。”
“我们生活得很幸福,因为我们准备要孩子了。”
“后来,我怀孕了,但没多久,我被人剜了心,吊死在树上,孩子也没了。”
“所幸的是,我等到了我丈夫。”
“我是第一个被吊死在后山树上的人,在我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被吊死在那里。”
“为了能长久地活着,我向我的丈夫要求为我换一颗更合适的心脏。”
“因为医院不会提供,也是因为害怕,所以我以我丈夫的名义将那些女性骗至后山,割下她们的器官。”
本要愈合的伤口被抠破,残忍地揭下结痂,撕离皮肤。
结痂下,有血流。
泪腺发痒,似有液体涌出。
我摸摸眼睑,那里仅一片干涩,像荒漠。
那位医生深深地看着我。
我移开目光。
“所以,我认罪。”
八年前,一场有意的谋杀,很多人被剜了心,我为被害者。
八年后,一场精心策划的指控,很多人入了庭,我为被告人。
我被剜了心,本应该死在八年前。
因为阿远,我多活了八年。
后来,他替我去死了。
留着我一个人,寂寞孤独地活着,忘记了之前。
哪怕忘记了一切,唯独阿远不能忘。
那个眉眼弯弯,笑起来像个孩子的赵遗远。
那个惹我生气,跪搓衣板来哄我笑的赵遗远。
那个杀了很多人,为我换了一颗匹配心脏的赵遗远。
那个,笨蛋。
嘀嗒。
嘀嗒。
鼻息里,流出温热的液体。
我摸着脸,指尖黏稠的血。
之后,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阿远。
等等我。
耳畔机器嗡鸣,冰冷的手术刀贴近,薄如蝉翼的刃口利落地割开皮肤,戴着皮手套的手探进身体里。
触碰到跳动的心脏,五指用力地攥紧。
心脏受到外力压迫,跳动滞缓。
冰冷的机器进入胸腔,被固定好位置。
那只攥过心脏的手抽出,换成机器的爪子挟制着年轻的心脏。
染血的手套被褪下,细白修长的手指按上机器上的按钮。
一红一绿,一开一关。
机器短暂的嗡鸣,一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脏已被取出。
心脏被封存入罐。
被剜了心的人躺在手术台上,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眸,苍白着面颊,像死去。
身下流淌的血液像默默盛开的花,一味地用生命在怒放。
妖冶诡谲,哀伤凄艳。
手术台的人,目光空洞着,颤着苍白干裂的唇瓣,无声在唤,阿远。
然后被拽着头发,一路拖曳着到了后山某棵树下,被人吊起。
头颅斜斜低垂着,目光空洞的,惨白面孔的,心口空荡荡的。
风干了脸上液体,凝涸了腿上血渍。
白色裙裾之上,盛开株株血红色的花。
微风拂过,空中轻轻飘荡,哀艳凄迷,繁盛如栩。
赵遗远,等等我。
监狱,1117室。
有人来探监。
厚厚的防弹玻璃阻隔,窗内人已是身陷囹圄,窗外人在探看窗内人。
看着窗外人,我表情麻木。
左耳的电话里,传来和法庭上一样低沉悦耳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说谎?”
为什么要说谎。
我并没有。
这不是大家愿意听到的话吗。
重温是杀人凶手。
我已经说了,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我看见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