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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裙下臣(20)

那四人见他发话,大大松了口气,连连应下。

其中一个捧起酒坛,递到他眼前,小心问:“大将军辛苦,今夜值守宫中,是否也要饮两口提提神?”

坛子一靠近,其中夹杂着海棠香的酒意便扑面而来,令他不禁抿紧唇角。

另一人饮了酒,胆子比平时大了些,笑道:“娘子有心,体谅咱们不得去参加宴饮,便赠了这花酒来。”

裴济微不可查地皱眉,垂眸望着那半大不大的坛子。

酒不多,四人分了也醉不了。

只是其中加了些花瓣泡着,可不就成了“花酒”?

那女子实在矫情得很。

别的妃嫔们赏赐馈赠,为了避嫌,也从不会涉及这些侍卫们。

偏她不一样,不但要赠酒,还非要多加那海棠花瓣,让这一坛寻常的杜康酒都莫名多了几分别样的艳色。

他脑中忽而闪过她衣衫上的幽香和那晚的绮梦,不由喉结滚动,隐隐生出口干舌燥之感。

他勉力别开视线,摇头道:“罢了,你们自饮吧,我再去别处。”

说罢,也不待其答话,便转身大步离开。

绕过望仙观这座山坡,便靠近太液池边的一片开阔之地。

麟德殿居西面高地,此时正灯火辉煌,乐声不断,传至太液池边,却愈显此处空旷,杳无人迹。

裴济自方才离开后,心中便总有几分莫名的烦躁,一路皱着眉,失了方向一般行得极快,直到眼前一片粼粼波光之上出现一座熟悉的凉亭,才惊觉自己又行到了这处。

自那日在亭中遇到那祸水后,他每回巡查,都会刻意绕开,生怕再遇上她。

可不知是否是他多心,自那日后,他绕行前都会不自觉远远望一眼亭中,却再也没见过她的人影。

今日他无意间走近,正暗自懊恼,欲转身离开,视线却忽然被眼前的情形牢牢勾住。

凉亭四围的纱帘已被放下,正在水畔清风吹拂间飘摇。

亭中灯烛映照出一道纤细婀娜的影子,投在翻飞的纱帘上,飘荡之间,未见真容,便已摇曳生姿。

亭中女子似有所觉,竟是转过身来,伸出一手,撩开半边纱帘,立在亭边,冲他望来。

明亮的烛光照出她一张妩媚而风情的动人面庞,正是那祸水一样的女子。

裴济立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握紧。

视线里,那女子杏眼含情,炽焰般的唇边扬起一朵艳如春日海棠的笑容。

“今日四处宴乐,唯妾一人在此,将军可要来饮一杯?”

远处丝竹靡靡,忽高忽低,衬得她连声音都妩媚动人。

裴济视线从她翩跹拂动的广袖与裙摆间扫过,忽而又嗅到了幽香。

他浑身紧绷,默了片刻,提步迈上凉亭石阶。

作者有话要说:小裴将军喝花酒去!

第10章 乐舞

太液池边,夜色晴好。

麟德殿中恢弘磅礴的乐声越过高高的坡地,一路传至太液池畔。

宽敞的凉亭中,裴济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妩媚女子,手边石桌上的一壶海棠花酒动也未动。

只见她立在正中空地处,随着乐曲声,伸出一只纤细的胳膊,将插在发间的一支玉簪缓缓取下。

原本绾做慵懒坠马髻的乌发霎时倾泻如瀑布,在半空中荡出一道流畅的弧度,最后洋洋洒洒披落到肩背之上,在烛光下泛出比锦缎还鲜亮的柔软光泽。

玉簪细长,被她手中轻捻着递到烈焰般的红唇边,两片红唇轻启,若隐若现的洁白贝齿将那根细长玉簪叼住。

白玉与红唇,仿佛寒冰与烈焰,冲突着交织在一起。

裴济面无表情地望着,岿然不动,看来不为所动,石桌之下,搁在膝头的双手却悄悄攥紧了。

他目光无声自那一支横亘在女子红唇间的白玉簪上轻抚而过,喉结不由上下滚动。

那是支海棠玉簪。

他的鼻尖仿佛又嗅到了幽香,引得心中一阵躁动不安。

麟德殿的乐声几度变换,终于换成一曲带着西域风情的丝竹管乐。

丽质迎风而立,一双含春杏眼直勾勾望进他的眼眸中,红唇边笑容明艳,竟是随着乐曲甩动广袖,扭转腰肢,踏着鼓点翩然起舞。

胡乐奔放激昂,恰如她的舞步,轻快跃动,炽烈明艳。

旋转之间,她一身金红相接的留仙裙裙裾飞扬,宛若一朵烈火中盛放的瑰丽花朵,艳煞众生。

裴济有一瞬恍惚。

七夕佳节,数百丈外的麟德殿,数百教坊伶人正给皇帝与嫔妃们献上盛大歌舞。

而这座孤零零的凉亭里,他却独自欣赏着那祸水一般的女子一支惊艳独舞。

远处飘来的西域乐曲渐至尾声,明快激荡的曲调也转为轻缓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