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食其果罢了。
“程阳。”
不知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多久,程阳听见床上的肖洱叫他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立刻站起,俯身去看她:“我在。”
肖洱安静地看着他:“你不会告诉他,是不是。”
程阳的嗓子有一点堵。
她受了这么大的罪,可第一句话竟然还是问他,会不会告诉聂铠。
她难道不晓得心疼心疼自己吗。
“医生说你是因为外伤流产,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受的伤?”程阳凝声问。
“你向我保证,不会告诉聂铠。”
“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他。”
肖洱轻叹口气,说:“圣诞那天,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圣诞……楼梯?”
程阳立刻就想到陶婉那天很晚,一瘸一拐从活动中心出来找聂铠的情景。
怪不得陶婉那么晚才出来……
他扬声,声音有些颤抖:“你那天跟陶婉在一起?!她可什么也没说。”
“是我不让她说的。”肖洱说,“聂铠讨厌我,不会想看到陶婉跟我有什么牵扯。”
“然后呢?谁送你去的医院?”程阳捏紧了拳头,低声问。
肖洱目光有些游移,有后怕的痛意,她小声说:“我打车去的啊。”
程阳闭了闭眼,眼里有了热意。
他想起那晚,他们一大帮子人一起回去。汪玉东打伞,陶婉被聂铠背着走了一路,还打车送去附近的医院检查有没有伤到骨头。
他比谁都记得清楚,那天的雪有多大,那天的车有多难打。
可是肖洱,在那样的天气里,拖着那样的身子,自己一个人打车去医院堕胎。
程阳无法想象那个画面,更不敢去想,这姑娘究竟有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做到这一切。
那个时候,她是什么心情。她多疼,多难过,多孤独。
又有谁会去过问。
怎么会有这种人?
程阳觉得呼吸困难,心疼得难以抑制。
肖洱洞悉一切,知道每一个选择的后果。她往往,都选了最损己利人的那个。
而这份隐藏在沉默背后的善意,很少会有人发现。
慧极则伤,慧极则伤!
很多时候,程阳不愿意深思,不愿意了解接近肖洱,不过是因为——
他怕近一步,再近一步,自己会沉进她淡静无波的眼里,然后被她心里那一把疯狂的火烧成灰烬。
“我告诉你了,你也要答应我。”
肖洱半晌没听见程阳的回应,便说道。
“我要是不答应呢。”
半晌,程阳说道,声音有些倔强。
为什么这么宠着聂铠,为什么什么也不让他知道!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你一个人来扛?
这个孩子会存在,他难道没有责任吗?
“程阳,你不能不讲道理!”
肖洱难以置信地看着程阳,她很激动,声音嘶哑,眼眶微微发红。
看吧,只要是涉及到聂铠的事,她总能被轻易撩动。
程阳没注意到肖洱情绪的反常,他抑制住心头的躁动,冷声说:“我不讲道理,你又能如何。聂铠是我兄弟,他有权知道真相。”
“啊!”
意外的,程阳听见肖洱哀哀地低鸣。
陡然一声,像是哀嚎,像是悲怆,像是崩溃。
程阳吓了一跳。
他看过去,竟然看见肖洱张着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她目光笔直而荒凉,直望着天花板,还挂着点滴的手攥起拳头一下一下砸着床板。
“肖洱?”
程阳急了,连忙去按住她的手。
她像是突然受了刺激而发疯,扭动着身子,不安而烦躁。
他没有想到肖洱方才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被他几句话一逼迫,就猝然失去了理智。
到头了,这个姑娘能承受的,已经到了极限了。
程阳自责而心疼,手脚并用,牢牢环抱住她的身子。
又伸出一只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顺着气。
他温声安抚道:“我不告诉他,我不会告诉他,刚刚都是我不好,我骗你呢。”
肖洱听不见似的,在他怀里挣扎,可是他抱得紧,她完全挣不动。
“肖洱,肖洱,肖洱!”
程阳喊她的名字,可是肖洱失了心智,听不进去。
连护士都冲了进来,看见两人在床上纠缠,惊得半天没反应。
“叫医生来!”
“啊,好好,我马上去!”
林医生先赶了过来。
一见此情景,她立刻过来帮忙压住肖洱。
“拿镇静剂过来!”
“哎,好。”护士答应着转身就要走。
“等会!”
林医生不知想起什么,一手抄过床头柜上放凉的水,朝肖洱泼了过去。
……
肖洱被冷水一激,竟然慢慢停下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