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16)

“嗯。”

向岚那孩子，他从小看着长大，从他爹身上别的没学会，就这演技是一脉相承。张口甜心嘟嘴撒娇的招人疼的很，就算是哭着跟向西山吵架，那眼泪里九成都是戏，都是为了博人同情的。就刚刚那几声抽泣，白渡平听得出来，是真的伤人心了。

他放下电话，无声叹口气。就听向西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跟我置气，是我该的。那小子……你从小带着长大，张口闭口都是哥哥，跟你比跟我都亲，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你的。”他在一边听了个大概，惊讶于白渡平对向岚的态度转变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无奈和伤心，仿佛那个穿着病号服把他儿子护在怀里的小孩不曾存在过。忍了忍，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你也是狠得下心。”

白渡平因为回绝了向岚，本来就不舒心，听见向西山的话更不痛快，愧心于向岚的那抹失落在他转头的瞬间悄然消失：“对，我就这么狠心，怎么，惹你们向家小少爷不开心了你生气了？”

向西山看着白渡平红着眼跟个暴躁小兽似的，立马又怂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是什么？”小孩有些激动：“我跟他有什么血缘关系吗？不就小的时候当过他几天保姆和家教吗，我连小妈都没给他当上，我有什么狠不下心的？我位子摆的正着呢，向叔叔！”说完摔门走了。

晚上向西山等白渡平气消了才敢进房间，他从后面整个搂住白渡平，安慰着小声说：“我没有责怪你，我就是觉得咱俩是咱俩，岚儿是岚儿，你没必要迁怒于他……况且，他伤心你也难过不是吗。”

半晌白渡平回应了个“滚。”

“才不滚。”向西山把他抱的更严实了。

第13章

白渡平他们单位这次去野营的地方离市中心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在一个风景秀丽的深山老林里。山里阴冷潮湿，生活的基础设施不全，虽说团建的目的是加强团体的凝聚力和融合度，提高团队间的熟悉感和协助能力，但面对艰苦的生存条件，白渡平还是有一些后悔跟来。

若不是最近向西山粘他粘的太厉害，他确实也不是很愿意参加这种野外生存主题的团建，他在树林里边捡着木柴边骂：“都怪那老畜牲。”

在他忘情的臆想把向西山捆起来抽的时候，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森林，鸟儿惊得飞起，在回声中发出一阵拍击翅膀的声音。这深山里也就他们单位那一群人，也不知是不是谁遇到危险了，白渡平想都没想就循声而去。

可越往山林里走就越崎岖难行，白渡平深一脚浅一脚的扶着纵横交错的气生根，手里的柴火被他夹在腋下，心里又暗骂：这是谁拾个柴火跑这么远。没一会儿他就看见一片不大的空地，隐约地听见有人呻吟，他问了句：“有人在吗？”

“是……是白组长吗？”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但四周植被灌木太茂盛，白渡平看不见她在哪儿，就隔空问了句：“何芳是吗？你现在怎么样？”

女孩听见是熟人，呜呜的哭起来：“好高一个坑啊，我……我摔了下来……我好像，腿摔断了……”

白渡平有点懵，摔进坑里还能把腿摔断了？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意图找到伤者，可一不小心踩到了石头上的苔藓，向前一滑，原本被灌木盖住的土坑出现在眼前，白渡平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栽。同组的女孩瞪大了双眼看着以这种方式出场的白组长，正以不可逆转的速度向自己砸来，尖叫声瞬间又震彻山林。

白渡平就相对冷静，他没有尖叫，此刻他想的是：这他马摔下去肯定要断腿，那老畜牲又该比比了。

向西山念叨白渡平，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加疯狂。刚把白渡平接家里的时候，他还是个沉默寡言极具魅力的酷叔叔，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看到白渡平拿着全班第一的成绩单向他邀功时的“阿尧真厉害。”

后来把白渡平骗上床了，就甜言蜜语地说着对每个情人都说过的情话。比如什么“去实地考察竟然遇到了你，也是因为修路造桥，我向西山这辈子积德了。”

就算和白渡平关系最恶劣的大学时期，他也恨不得天天对白渡平宣示主权“这都是你该受的，你这辈子都欠我，你就是我向西山的。你躲起来，我就去找你，你跑掉，再远我也能把你追回来。”可那时候白渡平不信邪，被抓回来以后，总是被弄好的伤痕累累。向西山也不问他原因，拽着他头发后入，又说：“真是翅膀硬了，忘了是我把你这条命捡回来了？”

白渡平原先还会难过，会心痛，后来在向西山扭曲又炙热的情意的折磨下，慢慢也就麻木了。车祸以后他更是云淡风轻的彻底放开，里外烂命一条，没了就没了。可向西山的念叨也在他车祸后变得更加疯狂，白渡平烦他，更烦自己。听着向西山碎碎念不让他吃这，不让他干那的时候，白渡平总是生气的把门一摔，将那烦人的声音隔绝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