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仲雨我才知道这种古怪源于何处。

仲雨疯了。

她像一个失智的木偶，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眼里偶尔流露出精神病人才有的偏执。

她对我们的到来毫无反应，甚至仲邦跟她说话，她也只是神经质地揪了揪头发。

但大家对她这种状态习以为常，反而说道，“仲小姐早上还吃了半个苹果。”

仲邦拿过病例记录迅速翻看，一边看一边点，“她昨晚上喝了一点牛奶？她有点乳糖不耐受，如果腹泻就停一停。”

护士们连忙点头。

仲邦突然指着我说，“姐，你还记得小桐不，以前住在我们家隔壁，你以前还抱过他。”

自然不记得。

我心里有很多疑惑，但现在不是时候，我看着仲雨的脸，感到难受，我以为精神病人只要被照顾得很好，除了神智不正常，其他应该跟正常人差不多。

但并不是，仲雨看起来很老，眼袋下陷严重，她的头发枯黄，而且发量很少，头顶看着很稀拉，我猜是药物导致的脱发。

她还很瘦，露在外面的手腕看得见皱起的皮肤，干瘪得像一个老人。

她的父亲是仲立言，A市资源部部长，她应该像很多名媛一样，穿着华丽的晚礼服，与闺蜜杯觥交错，或者被年轻俊杰邀请，跳一支羡煞旁人的华尔兹。

她才26岁，却要永远待在这里，暗无天日。

我们快离开的时候，一名护士开始哄仲雨，“仲小姐，我们要开始玩木头人的游戏了。”

仲雨没有反应。

护士看着仲邦，“仲公子，要不您先离开一会儿，仲小姐有时候并不配合，如果错过时间，她晚上的反应会很大。”

仲邦点点头领着我出去。

我们并没有离开，站在客厅听里面的动静。

那个护士还在哄仲雨，另外三名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陆陆续续走进房间，她们的神色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反复这种事情做过无数遍。

突然房间里传来仲雨的反抗声，她的尖叫凄厉又惶然，却没有护士的声音，只能听见床被撞得砰砰直响，很快一个护士走出来把准备好的针剂端进去。

仲雨的惨叫持续了十来分钟，最后缓缓安静下来，我听见束缚带被扯开的声音，护士们低语的声音，最后一名护士走出来。

“仲公子，您还要进去看一眼吗？”

这个过程，仲邦浑身都紧绷着，最终他摇摇头，“麻烦你们好好照顾她。”

再次走出房间，走到一半，我回头去看那间宁静安详的小别墅，它坐落在半山腰，四周散落着其他的别墅，它们像雨后的蘑菇，让人觉得可爱又美丽。

但我只觉得冰冷至极。

“仲雨姐她？”

“两年半前……”

仲雨跟吉若一样，三年前刚刚在国外读完大学，被父母叫了回来，然后就是相亲。

他们这个圈层先是内部消化，如果内里实在没有合适的，才会考虑那些有能力但家境不够的年轻人。

仲雨很漂亮，学历也好看，一圈相下来，男方纷纷退缩，都觉得降不住这么漂亮的女人。

仲雨也是这个态度，她跟仲立言撒娇，要不再去国外把研究生读完，给他带个优质海外男回来。

仲立言有点犹豫，但他们的母亲倪娆不同意，说女孩留来留去留成愁。

一次仲雨给仲立言送文件，一个部长哪里需要女儿送文件，不过是仲雨觉得好玩。

仲雨遇见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起先两人谈恋爱家里人还不知道，仲雨每天都跑去给仲立言送文件，被倪娆发现，逼问下才知道仲雨喜欢上一个人。

“我妈问她对方是谁，什么部门的，仲雨一问三不知，我妈骂她蠢，现在想来，她真的蠢。”

找到这个人不难，难的是对方也没说喜欢仲雨，直到仲雨说对方约她看电影，大家才放心。

但仲雨说朋友间约看电影很正常。

倪娆才不会给她慢慢靠近，慢慢恋爱的时间和机会，很快将对方的资料摆在仲立言的桌面上。

仲立言看见资料时还愣了好一会儿，听完前因后果笑着说，“这人可是乘龙快婿，相中的人挺多，我就没凑这个热闹，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落到我们家。”

两人恋爱了三个月后正式订婚。

我猜到是谁，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仲邦看着我，“仲家洛。”

我们坐上车，一路沉默地往回开，最终还是我忍不住继续问下去。

故事的真相是，仲家洛和边黎交媾时，不仅仅仲家洛的父母看见了，一同前来的还有仲雨。

这件事的结局，一个疯，一个瘫痪，两个自杀。

因为边黎的一句：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