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104)
“荷包扔过来!”
严辞镜一扔扔出好远,那几个匪徒骂骂咧咧去捡。
严辞镜手紧握着藏在袖中,后背已经惊车了一层冷汗。
那五个匪徒面白而肥,手上的刀大却不利,选在大路,又是白天打劫,大约是走投无路了才这般明目张胆。
衣冠服饰还算干净,嘴厚肚大,大约前身是商贾。
商贾被逼至此不知是什么缘由,在此打劫也绝对不是头次,不可能没有人上报府衙,江陵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这么点儿?你看不起谁呢?”匪首用弯刀挑破荷包,对着一串铜钱露出匪气的凶相,“都从马车上下来!我就不信车里没有好东西!”
杜松颤抖着,将马鞭紧紧抓在手里,小声喊着:“大人……”
严辞镜眼中难掩惧色,车中没什么值钱物件,最不济把马车给出去,走也能走到江陵,最怕的是车里盖了大印的文书被翻出来。
一旦被发现是朝官……
严辞镜手不轻易地扯了扯杜松掌心的马鞭,紧紧盯着靠过来的两个匪徒。
“我已经说过了,车里只有个生病的弟弟……”
“今年洪涝严重,家中并不好过,原来是靠买卖茶叶为生,如今仓库里的茶叶全都泡烂了,卖不出去,借支的银两眼看就要还不上了,在药铺赊的药钱也还没结……”
许是境遇相似,持刀的匪徒有片刻地发愣。
时机就在此刻,严辞镜眼神一闪,跳上马车,与此同时,杜松的马鞭狠狠甩下。
“驾——”
“妈的——快拦下他们!”
马车冲撞而出,势不可挡,匪徒还要命,不敢硬拦,只敢挥着长刀往车辙上砍——
严辞镜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紧紧抓住马车车门,大气都不敢喘。
杜松根本不敢回头,手上马鞭抽个不停,颤着声问:“大人……他们是不是没追上来?”
严辞镜探头往身后看去——
身后,最后一名匪徒倒在血泊中。
严辞镜瞠目结舌。
只见原地站着两个人,手中皆握着滴血的短刀,其余的五个匪徒全部倒地。
杜松没听见声,偷空回头,看见自家大人攀着车门,像定住了一样,自家弟弟探头出窗外,也愣愣的,杜松急道:“他们追来了吗?”
严辞镜转身回来,摇了摇头,道:“他们都死了。”
“死了就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拦知府大人的路。”
“尸体都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劫匪不止五人,还有其他。”
语方知觑了小五一眼:“知府又不是我,劫匪也不是江陵出来的,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如枯留在晔城注意朝中动静,小五及其他两人随语方知回江陵,小五以为也就去个两三天,没想到一去就待了半个月,眼下看着还要待上好久。
语方知挥手:“行了,我要回了,你也去吧,接应知府不是你的事。”
小五离开,语方知独自在空荡荡的街头上走,靴子里全是水,半截裤筒全湿了,粘在腿上,手上也全是泥,他何曾这么狼狈过?
“语公子?又去店里搬货啦?”左边朝暮楼里的姑娘在楼上喊。
“哟,语公子都湿了!快上来泡个热水澡吧?”右边晨夕楼里的小倌攀着小窗喊。
语方知一看就笑了,淌水进了晨夕楼,便走便道:“这里的水才漫道脚跟,别处已经淹过门槛了,铺子都淹了,真是流年不利。”
楼上的小倌笑得花枝乱颤,忙倒茶倒酒,等着语方知上来。
对面朝暮楼的姑娘愤愤不平:“上回你说语公子喜欢看别人穿红,我还不信,这回我信了!”
语方知不知道楼上正因为红不红的,闹起来了,他正欲抬脚上楼,又听见街尾响彻云霄的呼喊,想舒坦的心思瞬间没了。
“少爷——不好了——少爷!”
语方知冷眼看着跑进来的小清:“你家少爷哪里不好了?”
小清看着浑身是泥的语方知:“少爷你哪里都不好了呸,我是来告诉你,菱湖又决堤了!”
语方知无奈:“怎么又决堤了?”
小清嗯啊应着,手指头乱指:“老爷已经赶去菱湖,少爷……”
语方知扶额:“府衙都没人管,他去凑什么热闹?”嘴里骂着什么裹乱胡闹之类的,忘了要上楼泡澡,又匆匆走出去。
远处,菱湖正汹涌起伏,高高扬起的波涛像是深渊巨口,要把江陵城一口吞了。
作者有话说:
严辞镜真是接了个超大的烂摊子!
第53章 修堤
“大人……”
“玉田万顷、人烟辐辏、荫遮绿堤……原来都是假的?”杜松眨眨眼睛,想着是不是走错了路,可城楼上两个大字又确确实实告诉他,没错,这城外淤泥烂洼,城内黄水横流的地方,就是江陵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