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132)
严辞镜不解:“茶叶?”
劫匪要粮食要钱财都能理解,但这茶叶……
“好茶配劫匪,暴殄天物。”语方知讽刺了一句,严辞镜一直沉默不语。
“你想到了什么?”
语方知送严辞镜出门,已经一路过了桥,走上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严辞镜还是一言不发,默默走着,顾忌他也不知道旁边跟了个语方知。
严辞镜用余光扫了一眼,语方知道:“罗大人早走了,也就我在你身边任劳任怨了。”
别的人就算了,但语方知不一样,严辞镜压低声音:“其实我在进城前,曾碰到劫匪拦路。”
“哦?”语方知难以置信地看着严辞镜,“大人能全身而退,想必那伙劫匪也不是穷凶恶极之人。”
严辞镜摇摇头,脸色很凝重:“不,当时出现了另外一伙人,他们把劫匪杀了。”
语方知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为何?”
严辞镜很快就摇了摇头:“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那伙人的手段很毒辣,不像一般人,许是劫匪内部出现分歧,相互火拼吞并。”
语方知憋笑憋得很痛苦,要是被小五知道,他们救了严大人还被打成劫匪,指不定怎么不忿呢。
严辞镜看着语方知:“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是庆幸严大人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什么后福?严辞镜想起进城后的种种,似乎哪一件都跟福气不沾边,倒是跟语方知都有点关系。
“上回在药店门外见你,你说你家中有人染了病,如今可大好了?”
语方知愣了一下,看见前方有间药铺,估计是严辞镜看见了,突然想起来才问的,道:“已经大好了,多谢大人挂念。”
药铺外的架子上摆满了晾晒的药材,一层层看着挺整齐,又有一个药童用手拨药,翻出阵阵药香,严辞镜也就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语方知顺着严辞镜的视线看去。
之间那药童从一堆甘草里扒拉出一块黑紫的东西,皱着眉问了两下,也不知道是闻到了什么味,龇牙咧嘴咳了一声,招来掌柜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这东西也能混进去的吗?”
严辞镜想叫住进店的掌柜,被语方知拉走。
“大人,你来看看这个!”语方知拉着严辞镜跑到街对面,指着店门口新挂的锦旗,上面写着醉仙两个字,墨迹还没干。
严辞镜扫了一眼,街上的酒铺子全都挂上了这么一只随风飘扬的小旗帜,看着挺打眼的。
语方知道:“江陵的一种节日,社节,祭土地神,今年过了两场灾,要大操大办的,大人是第一次过,要看好了。”
严辞镜嗅了嗅酒香,问:“官府不用管吗?”
语方知笑:“民间祭祀,当然不用,去年是语家搭台,今年轮到秋家,当天的盛况比得过晔城的乾明节。”
“严大人,少东家,尝尝吗?”江陵城开铺子的多少跟语家有点关系,店里小二看见语方知来了,热情地端了两杯酒出来。
这酒香特别,闻着清甜,严辞镜道了声谢,还没接过来,就被语方知抢走。
语方知一杯接一杯,仰头喝完了,抹掉嘴边的酒水,道:“这酒闻着有股子甜香,但是后劲足,严大人不常饮酒,酒劲上来了容易头疼,我替你尝尝便罢了。”
没听见严辞镜说话,语方知笑:“社节当天的酒最香,再等等。”
严辞镜这才作罢。
两人在街上走着,语方知告诉他社节的由来,严辞镜一面听,一面沿街打量。
刚进城时,墙角到处都是水淹过的痕迹,现在墙角都坐满了叫卖的小贩,街上游人不多,但城中居民来来往往,又不时有嬉笑玩闹的孩童跑过,还算热闹。
此时没有太多紧要俗事缠身,严辞镜才发觉河街相邻、粉墙黛瓦的江陵,其实跟晔城有很大的不同,独有一份诗情画意的幽静。
他并没有忘记最初决定入仕的理由,只是在如水墨画般的江陵,暖风吹多了,复仇的心境也淡了不少。
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语方知买了一把伞,撑开将两人罩在伞下:“大人,若是再来一次,我想与你相遇在草长莺飞的春三月。”
语方知的声音都被拢在伞下,严辞镜听得明明白白,抬眼看来,突然一笑:“不是在你死我活的芙蓉渠了么?”
语方知无奈地笑着,伸手蹭了蹭严辞镜眼下的皮肤:“伤口好得肉眼难辨,怎么严大人还记仇?”
严辞镜眨了下眼睛:“我可没用你给的白艿凝露。”
雨下大了,语方知把伞倾斜过去:“那就是……不原谅我的意思了?”
严辞镜难得开玩笑,居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