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134)
杜松无奈地接过来:“今天社节,阿砚和大人高兴就行。”
三人笑着,跟着人群往城中挪去。
莲池中央的台子已经搭上了布景舞台,挂满了各种灯笼,艺人穿着戏服走来走去,粉裙扮的是仙子,扎俩圆啾的小孩扮哪吒,又走过一个托塔李靖,莲池外,观众的欢呼声,比后台二胡师傅调弦的动静还大。
社节搭台没有财力人力,一般商户还真弄不来,秋家搭得算是很不错了,又是彩条又是灯笼,连朝暮楼里的花魁都请来献舞了。
语方知也没什么好指点的,不过秋汝之也没立刻放她走,带着他在后台四处游走,语方知觉得她大概是紧张多度,才会如此吹毛求疵,待客的社酒和社糕都让他尝尝看合不合适,这他哪儿知道啊?
“语公子,你再尝尝这个?”秋汝之捏着一块社糕,送到语方知嘴边,还贴心地托着帕子候在语方知下巴处,等着接碎屑。
“秋小姐客气,我自己来。”语方知用手接过,疲于应对,悄悄叹了一口气,隔着莲池往外看去,瞧见了正好往这边看来的严辞镜。
“大人!”语方知挥舞着那块社糕。
可严辞镜连个眼神都不给,飞快转头望向别处了,他又喊了一声,结果这次严辞镜直接转身,连个余光都不给,语方知赶紧婉拒了秋汝之的同游邀请,跑出了后台。
语方知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差点跟巡街的祭神队撞上。
“严大人!”
严辞镜指着祭神队:“你看。”
不只严辞镜看入了迷,围在莲台前的百姓也都被笙竽的吹奏之声吸引,纷纷朝长街上看去。
祭神的队伍十五六个大汉,皆头戴粗绳编的抹额,上身赤裸横涂油彩,下身着白色灯笼裤,手上端着社饭,拿着酒杯,嘴里呜呜哇哇唱着听不出词儿的歌,
语方知道:“这是在祭社神。”
严辞镜指着最前头被由一面鼓托起的孩童:“为什么会有孩子?”
那是个脸颊画着火红油彩的孩子,扎了两个啾,四五岁大,身着红衣,红裤扎脚,脖颈、四肢都戴着银铃项圈,撑坐在鼓面上,好奇地睁着大眼睛左顾右盼。
语方知说:“传说社神是个孩童,所以每年社节都会让适龄的小孩扮社神,祭神队是要往村子里走的,城里还好,村子里的场面才叫壮观,播种桑植都跟社神有关,所以一见到社神,村民便会就地叩拜。”
闹腾气已经过去,严辞镜还盯着祭神队看,语方知见他脸色很严肃,问:“怎么了?”
严辞镜想了会,道:“社节……只有江陵才有吗?”
“当然不是,南地都有,像江陵周围的益州和睦州,特别是睦州,社节要持续好几天。”语方知见他脸色不对,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严辞镜一抬头,语方知就把准备好的社糕送来。
“尝尝?”
社糕裹着白糯的粉,看着很软,严辞镜看了一眼,推拒道:“出门前吃了些罗大人送来的社饭,现在还不饿。”
“可惜了。”语方知捻了一块塞进嘴里,“我特意让小厮去买的,听说这家店的社糕最正宗。”
严辞镜抖了抖袖子,露出一截腕子:“既然如此,那就尝尝吧。”
吃完了社糕,莲台前早已经坐满了人,语方知有早就安排好的座位,严辞镜愿意的话能看得更清楚,不过严辞镜决定在后面看看,不去人群里凑热闹。
语方知陪他,想着人群后没什么人看见,行事也方便。
“阿松和阿砚呢?”严辞镜突然想起身边少了两个人。
语方知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戏法表演:“我刚看见他们往放烟花的竹园里去了,别担心,不会走丢的。”
民间戏曲有滋有味,严辞镜第一次看,看得出神,台下叫好他跟着笑,台下喝倒彩他也跟着笑,仿佛新奇的事物在这一晚都见识了。
忽的眼前一黑,语方知盖住他眼睛:“大人可别看!”
严辞镜听见些咿咿呀呀的唱腔,躲着语方知的手:“为什么不叫我看?”
语方知笑:“朝暮楼的花魁娘子出来了,怕把严大人的魂勾去。”
“怎么你的魂就不怕被勾了?”严辞镜移开他的手,只见台上长袖飞舞,跳的不知是什么,身轻如燕,很是好看。
语方知看着他,笑:“绝色近在眼前,为何我还要去看远处的庸脂俗粉?”
天上的烟花斑斓,勉强可称作绝色,可语方知的目光却不往上,那就是他曾提起过的莲池?可即便是百盏火烛齐燃,湖中荷花也只能瞧个黑魆魆的影儿。
严辞镜觉得有些牵强,一时想不明白这绝色到底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