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如焚(22)
殷侍画家里有钱,是她母亲家有钱,确切来说她父亲是位上门女婿。她母亲当时如何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后来付出的代价就有多惨重。她母亲从她小学开始就不着家了,她父亲理应无所事事,但似乎为了面子,不想显得自己成天待在家里很无能,就也不怎么回来了,却也不知道一直在外面做些什么。
从医院出来,三人一起去一家餐厅吃饭,是西餐。
殷侍画只有一只手能用,于是不怎么方便。所幸这家餐厅高档,侍者很有眼力见地亲自上前帮她切牛排,薛鹤兰才不咸不淡地问:“你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锋利的眉皱着。
殷侍画看她一眼,眼里有委屈,也有对她语气中嫌弃的不满,轻轻说:“就是和朋友出去玩,不小心弄的。”
“‘朋友’?”薛鹤兰眉头皱更深,双手利落地处理着盘中的餐食,“什么朋友能弄成这样?不会又是沈钦颜那样的人吧?”
“……”
提到这个名字,就像一盆冷水,兜头冲殷侍画浇下去。
她垂着脑袋,不动声色地开始吃侍者切好的牛排。这时候殷振才说话了:“受伤的是皎皎,你老是说一些让皎皎不开心的事干什么啊?再说了,明知道皎皎手受伤,你还专门挑这样的餐厅吃饭……唉!”
侍者面色有些尴尬,薛鹤兰狠狠地剜了殷振一眼。
但也确实没再说之前的事。
三人间的气氛依旧不好,只是越来越不能被掩藏住。就像原本光滑的薄冰,开始了一寸一寸的碎裂。
好在彻底撕破脸之前,午餐结束了,三人回家后各自待在属于自己的空间内。晚上再一起吃晚饭,经过一下午的缓和,气氛又恢复平静。
第二天是周日,估计薛鹤兰会离开,殷振也会继续在外面过着他不为人知的生活。
……
曾经也是因为父母两人没时间照管,殷侍画才被送去那所封闭式学校读书。
学校是私立的,不知道为什么,越运营越走下坡路,终于在她高一那年倒闭了。而在那年,她和沈钦颜之间的事也露出些端倪,一切就被暂时画上了句号。
但她永远都不愿这么结束。
她觉得自己是个只有过去,没有未来的人。不是什么脆弱的鸟,而是一只苟延残喘的扑火的飞蛾。
*
第二周,殷侍画回学校了。
虽然知道她已经回学校,但并没有马上去看她的理由,立刻过去只会显得很蠢,也很莽。
高三级部,走廊最东侧的教室里,驰消此时脑海里就是这么琢磨的。
他越来越明白自己的设想可能成真了。
几乎放空了两节课,他很细致地考虑了许久,选了口味不那么甜、又在附近颇为出名的一家仙豆糕,花钱请人排了队,再加上一杯少糖的冰咖啡,做完课间操,去校门口亲自拿了,他穿过长长的走廊,却完全不像第一次给殷侍画送星巴克时那么心里从容。
进入殷侍画教室,他把东西放到殷侍画桌子上,殷侍画抬眼看他。
她依旧是那副静静乖乖的样子,也还是那么沉默。他说:“都不是特别甜的东西,小心点胳膊。”
殷侍画像是迟钝了几秒,点头。
大概也只有驰消自己明白,自己说这些话时,声音很低,不是因为装模作样地对殷侍画温柔,而是因为,心虚。
然后他回到教室,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找自己和殷侍画同班的朋友,问殷侍画动没动自己送的那些东西。
那人大概没多想,告诉他,殷侍画吃了他送的仙豆糕,也喝了他给的冰咖啡。
他竟然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样奇怪的心理,就像是到晚自习,他本可以像最开始那样“堂堂正正”地赶走殷侍画同桌,坐到她身边,却因为真的开始对她感兴趣,反而做不到了。
他只是在课间过来要了她的数学卷子,帮她看了看就离开。
就像和一个人说话,越是喜欢,就越是结巴。
何况他已经猜出殷侍画不是真喜欢自己了。
而越是不再敢靠近,又越是痒。
*
九月底,南城六中的运动会开始了。
整座学校的氛围都放松下来。驰消有项目,裴颜也有,都是跑步,而殷侍画两天都会坐在主席台上,谁都能看到她,因为她是学生处的秘书部部长,会在各级部各班级的加减分事宜上帮一把手。
第一天都不是特别紧张的比赛,整个运动会的氛围也还在酝酿中。裴颜所在的舞团表演了节目,效果很炸,好多人都在歇斯底里地冲她们喊“学姐我爱你”。
驰消反而兴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