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骑马来(47)+番外
“不赌。”
无人注意的时候,宋遗青眸光微暗,忽的将未喝一口的茶盏放下,拢进衣袖中的指尖轻颤。
等了许久,没想到对方不知何故懊恼起来。陈君琮一双眼睛毒的很,也只能猜到是和裴潋有关。
“那且静候。”
陈君琮坐正了身子,心道若裴潋看到恢复男装模样的宋遗青,只怕能疯到打马绕着怀京城跑上三圈。
随着日头偏移,到了晌午最热的时候。虽然还是正月里,因着跑马射弓,马背上的官员们还是出了一头热汗。那些靶子上早就钉满了箭矢,中间红心处几乎没了空隙。
“咻——”
连续两根箭矢自木制的弩子上瞬间划破空气。江冶坐在马背上,身影随着马蹄声快速略过,只余射出去的箭矢稳稳当当落在一个靶子的红心处,而紧接着的第二支强劲将第一支箭矢刺穿,自同一个位置深深插入靶子中。
两箭齐发,位置精准相差无几。一旁同衡朝其他武官比试的大行使人闻声看过来,不禁高声喝彩。
“王子勇武!”
他们说着不算,余光还要若有若无的带着自豪和骄傲扫过身侧的衡朝枢密使等人。
论骑射,衡朝的人放在他们面前怎么都要低一头。说轻蔑些,眼前这些人的水平都不够看的。
马儿顺着南御苑的场地不紧不慢跑了半圈,江冶这才拉紧缰绳让马蹄原地打转儿。他远远对场地对面的裴潋抬了抬下巴,嘴角带着自得的笑意和隐隐的挑衅。
江冶这一手算是镇住了一众官员,便连周围原本气氛热烈的衡朝家眷都冷了许多,个个面露忧心。小娘子们更是无意识的绞着手里的绣帕眺望着,纤细白皙的颈子被鬓边碎发勾勒出自然而赏心悦目的曲线。
手里的弓箭混着掌心的津津汗水有些滑,裴潋稳住心神观察靶子的间距和附近的地形。
因为多次反复射弓,马匹常跑的那块地儿已经印出数不清的深浅不一的楔形马蹄印。
就在众多目光焦灼中,裴潋终于有了动作。他腿上用力夹着马肚,在枣红马撒蹄狂奔间尽力稳住身形。
打磨锃亮的铁箭头反射着日光,裴潋戴着玉扳指的食指和中指紧紧扣住搭在弓上的箭矢。一张弓被拉的满满当当呈圆弧形。
箭筒中已经空空如也。最后一支箭矢被他横着咬在嘴中。
大行人一贯爱用弩子,可以轻而易举连发数支箭矢。而衡朝用的寻常弓箭,一次只能搭一支箭矢,想要瞬发两支十分考验反应力和精准力。
就算如此,江冶已经用了的伎俩,裴潋不爱再做一次,否则便没了新意徒增无味。
紧凑的鼓点下,马儿已经跑进靶子范围内,裴潋目光如炬,看准一个空挡松了手上把控箭矢的力道。
“唉!偏了!”
官窑烧制的青釉葵口茶盏被赵晏臣猛的磕在桌案上,剧烈晃动间,瓷器的脆响伴着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手。赵晏臣被冷不丁被烫,右手忽的一缩。就算如此,他左手还是拿着一个竹筒配着水晶制成的远目镜紧紧盯着场地中的情况。
随同来南御苑的家仆拿了冷水浸的帕子替自家主人擦手。
方才那声响儿让他差点以为布着冰裂纹的茶盏真要依着纹路碎成数片。好在主人家只是烫着了,没有伤到什么。
裴潋刚才那一箭在赵晏臣的眼中真是要偏到南番国去了。甚至想着莫不是他平日总是弹劾,裴潋这会子是故意气他?
只是他还未嘀咕几句,就透过远目镜看到裴潋几乎紧跟着又将嘴里咬着的那根箭矢搭在了弓上。
第一箭偏的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所以裴潋的第二箭尚在弓弦上,所有就都认定是他想出的要补救的法子。
至此,极少有人埋怨裴潋。实在是中原人的骑射要比大行差上许多。天然优劣放在那,不能视而不见。
额上汗珠打湿了网巾,裴潋视线谨慎而专注,满眼都是第一次射出去的箭矢。但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供他思索。按照刚才设想的距离,估摸着差不多了,第二支箭矢终于擦过指上的玉扳指紧追着第一支箭矢而去。
第二支箭仍是偏的,甚至可以说倾斜的厉害。周围已经微微传来失望的叹息声。
枢密使望着半空中两支箭矢,心中已经想好了待会儿安慰裴潋,顺便稍稍挽回衡朝颜面的说辞。
倏地,他双眸不可置信的瞪大。与此同时,原本唉声叹气的人也震惊的看过去。就连方才还恨铁不成钢的赵晏臣都拿着远目镜看愣了,连家仆重新端了杯茶放在手心都不知道。
只见第二支箭矢在空中打倾斜打中第一支箭矢,硬生生将本就偏了方向的箭头带的更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