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满(21)+番外
毛茸茸的短发被汗水浸湿,瘦削苍白的男人染上淡淡的粉色,他压抑着在哭,充满信任地对自己说谢谢,一切都叫阎徵觉得那么美妙,他导演了开始,但远远不够,还要一步接一步按照他所筹划的剧情来收获果实。
在阎徵看来,时方满最大的问题是他不相信人性本恶。活在这个世上,他们都不是第一个对人类的某些行为感到惶恐,恐惧甚至恶心的人,但阎徵迅速地找到了结论,他也甘之如饴地践行着那些隐晦又有用的准则,他见过时方满路过过街天桥上乞讨的男人女人而毫不停留,却又知道他对于那些真正贫困于山村亟需帮助的人每年都要捐出自己的积蓄。他那样的男人,在成长中学会了怀疑和谨慎,但却还保留着善良的底气,相信那些世界中残存着的美好。
想要真正得到他,暴力只是下下之策,给他所愿意相信的,让他的温暖再多多照耀在我身上。
“其实昨天……我真的很难过,哥,你知道吧……我……我家里情况比较复杂。”
阎徵抽出纸巾,用指腹戳了戳时方满的手背,趁着男人接过去,低下头收拾自己的时机,缓慢又无奈地讲述:“阎礼,就是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他昨天和我爸闹了起来。”
“他比我大八岁,这些年一直都帮着我爸管公司,公司本来就是我爸和他妈年轻的时候一起建起来,所以在他看来,那公司就该是属于他的,我爸其实也明白,这么多年都让他管着公司也是这个意思。”
“但我成年了,昨天又是升学宴,我爸就提出送我一点股份当做礼物,很少,但阎礼不同意。”
“他一点也不愿意给我。”
阎徵叹着气:“他恨我妈,也恨我,不过他不该闹起来什么实话都往外说,也不该气急了又牵扯上我后妈去年生的那个弟弟,也就是阎信。”
“我俩再怎么闹也是我俩的事情,左右都是没妈的孩子,闹起来都没有个搭腔帮忙的,但阎信他妈可还没死呢,何况老来得子,我爸疼得不行。”
青年头疼地抵着太阳穴:“吵得快翻天了,我实在没法待下去,大半夜也只好过来找你。”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我只能去找你。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人,像你在下雨天会见到的那种垂着尾巴,眸光湿润润的大狗,叫人担心它露宿街头而不得不牵着它进自己的房子里避会雨。它在屋里跑来跑去,脏脏的爪子在地板上抓出数个带泥点子的污渍,你叫它一声,它晃晃悠悠跑过来,蹲在你脚边,发着呜呜的声音来用脑袋蹭你的膝盖,时方满不能再怨他昨天灌自己酒而导致自己最隐秘的秘密暴露出去,相反他伸出了柔软的手覆在那只大狗湿漉漉的毛发上,小心将打结的部分捋顺开来。
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却有同病相怜的人彼此慰藉。时方满无法像阎徵一样说出自己的故事,他也永远无法清楚阎徵生长和倚靠的世界之树是什么模样,但他在遥远的另一头伸出触手,沉默而温柔地拍了拍他。
“未来……你可以过得很好,”时方满努力地措词:“不需要他们,也不会被他们打扰……”
“是,我不需要他们。”
阎徵弯着眉眼,突然露出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更加耀眼,这人笑得那样开朗,口中一字一顿宣称:“哥,你真好,我只需要你就够了。”
21:12:03
要是你是女生
这一番交谈随着迟来的午饭一起被咽进肚子里,他俩都没再提起来,但有些东西已然改变,就像是阎徵戴在手上不舍得摘下的腕表,就像时方满偶尔敞开的卧室房门。男人在门内的房间里备课,台灯顺着门框的方向在客厅的地面上打出细长的阴影,阎徵踏着阴影地走近去,顺手按亮了顶灯的开关。
在他进去之前,昏黑的屋里只有时方满的身边是亮起来的,这是时方满工作时的习惯,但阎徵天生喜欢敞亮的地方,最好是灯火通明如白昼,他愿意这么做,时方满也不介意他这么做。
阎徵晓得男人脾气好,被打扰了工作也只是侧过头,靠着椅背上问一句:“怎么了?”
“想打游戏……”
这时高考还没有出成绩,阎徵连考虑报什么学校什么专业的烦恼都没有,时方满虽然放了假,但学校每年都在这个时候给教师安排几周培训,照常还是得朝九晚五地出门上班。阎徵白天和朋友出去玩,下午赶在时方满下班前回家做饭,到了晚上就捧着电脑、平板、手机像吸大烟一般玩个不停,时方满深觉他再这么下去就不用考虑上什么大学了,直接去戒网瘾学校就行。他这么一想,自己的职业病就犯了,义正言辞地在饭桌上宣布,要开始严格控制这家伙的上网时长,搞得阎徵想打个游戏还得过来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