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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满(38)+番外

作者:长亭树 阅读记录

阎徵红着眼圈凑上前,手搭在桌子上,仅隔着一点距离便能握住时方满捏着酒杯的那只手:“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像家人一样的人,他长得很好,很有气质。重要的是,我真的喜欢他,我第一次喜欢人,没有经验,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不知道应该如何喜欢,但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他这一切。”

他压低自己的声音,湿热的手心攥住了冰凉的酒杯和一样温度的手指,垂下脑袋,像可怜无助的狗狗一般挑着眼皮看人,烛光里茶黑的眼睫和眼瞳的外沿都镀上一层微弱的光亮,漂亮干净地像每一个情窦初开又赤忱热切的年轻人,捧着一颗饱满滚烫的真心小心翼翼来到心上人面前。

“告诉他,他是不一样的,在我的心里,他一直都是特别的,像这世上不该存在的天使,是我喜欢的人,是温暖我的天使。”

相触的手指在轻轻颤抖,阎徵拉着那双瘦长白皙的手掌慢慢脱离酒杯,强势地攥紧了要逃离的那个人,阎徵却以可怜兮兮的模样哀求着:“哥,你想一想再回答我,不管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一下我好不好?不管性别,试着喜欢我好不好?”

他们手心相贴,十指相扣,时方满几乎要被对方身上的热量烤化了,侵蚀软了,碎了,喝进去的酒液压在喉管,头脑熏熏然想不清楚,他很想要吐,但却并不觉得恶心,不过是有些难受,生理上习惯了这样的发泄。这些时间的接触导致时方满对于身体触碰的不适感大大降低,以往病态般的生理性呕吐和颤抖都已好转,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现下,在此时,他无比怀念曾经那些极端的发泄方式,胃里翻江倒海,抽搐恶心,太过于有存在感的以至于无需思考,便能把人推得远远的。从前是来势汹涌他自顾不暇,现在生理上所有的发泄都被一层透明的盒子包裹住,他以清醒的状态站在对方面前,听着对方的告白,盯着对方的眼睛,抽不开手,没有办法不在少年人铺开的青涩爱意里毫不动容。

他从那束赤红艳丽的玫瑰旁路过,瞥见地上隐匿在白色蔷薇中的小小音响,便是这方白色的机器放着他所熟悉的声音,那首他从未听过的歌曲有着最简单直白的歌词,是阎徵唱给他听的表白。

“I need your love

I need your time

When everything is wrong

You make it right

I feel so high

I come alive

I need to be free with you tonight

I need your love

…… ”

音乐从未停止,当推开顶楼的铁门,在看到深蓝色的苍穹之前,他便先听到了这份表白。

不是没有预感,在那日草原上的交谈之后,在醒来看见阎徵梳起额发后露出的毫无遮掩的缠绵眼神时,在他缠着自己要剃胡子却在镜子里倒映出某种富有攻击性的姿态时,如今他们还能坐在桌子两侧,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衬衫,手心相贴十指相扣,不是阎徵拉住了时方满的手,是听到那门后的表白,有人选择了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预感变成现实。

不必逃避,时方满应该教给他。

“抱歉,我做不到。”

“我只会喜欢女生。而你,你也应该喜欢合适的人。”

为什么不去喜欢合适的人,为什么不去拥有那些阳光之下被人祝福的感情?喜欢错误的人,做着错误的事情,就会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永远躲躲藏藏苟且偷生。

“你不需要我的爱,你需要的人不是我。”

二十八岁的时方满比十八岁的阎徵矮了一头,但多出来的十年教给他理智地思考问题,成熟地拒绝麻烦。以阎徵的体型,时方满在他面前不会有招架之力,但他上下嘴唇相碰,轻飘飘说出来的话,却也能把青年打倒在地,眼窝里几乎是瞬间就聚满了泪水,啪嗒啪嗒往下落。

十八岁的夏天还未过去,距离相遇的那个夏天已经两年之久,时方满抽开手,从纸巾盒里拿出一张纸巾替阎徵拭去成串的泪珠,就像那个晚上,他用手背接着男孩哭泣的泪水,在公园的椅子前蹲下身,叫湿漉漉的泪水洇湿在他的后背上,就像半夜三点,他打开门接过醉醺醺的青年,混着他蹭着自己嘴角上咸湿的泪水,吞下那人递过来的辛辣白酒。这次,他在教给阎徵,父母曾经教给自己的最重要的知识:“感情是比现实的利益更牢固的囚笼,恨也好,爱也罢,人很容易被无形的情感捆绑,是看守也是囚犯。”

像是每一次给阎徵解释数学模拟题上最后一道大题一样细致认真,时方满盯着阎徵黑亮的双眸,缓缓而道:“我想,世界大概就是这样设定的,就像是定理,每一个人都要遵守,所以你一定要慎重选择你的那件牢房,这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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