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11)
这一次来,母子俩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过关于傅执远的个人问题,直到回去之后,他们在小区门口下车,打算穿过小区花园走回家。
“一直一个人?”是他妈妈先开口问的。
“啊?嗯。”傅执远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区里有开在内部的便利店,亮着灯,里头走出来几个小孩,嘻嘻哈哈,看起来很无忧无虑。
“没个好的?”他妈妈又问,语气有一些教师派头。
“嗯。”傅执远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事实上,哪怕他还没有和林啸之分手,他也不敢告诉妈妈:毕竟林啸之是永远不可能为他走到人前的。
一阵沉默,快走到单元楼门口了。
“那天你去聚会,我看到有人来接你。”妈妈开口说,她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辆保时捷,我认得,李教授也开那个。”
她说的是顾筹。
“哦,那个是朋友。”傅执远回答道。
“人好吗?”
很明显,他妈妈误解了他这个“朋友”的意思。
“就是朋友,他也去过那个交流会,不是那种关系。”傅执远按了电梯,提着东西先走了进去。
“我真搞不懂你。”他妈妈看了他一眼,说:“和你那个爱藏事的爸爸一个德性。”
傅执远顿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事实上,顾筹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撇开四年前的交流会那一次,他们也就见了两次,第一次完全当他“陌生人”,第二次才勉强有沟通。
傅执远认为,自己或许在某一刻给了顾筹一种“错觉”,很温柔很容易得到的错觉,导致他不遗余力在展现自己。
年轻的男孩子,对人好是藏不住的,生怕对方是聋子是瞎子一样 -- 就像很久以前的傅执远。
但只要顾筹不说,傅执远暂时不想去捅破。
林啸之在被拉黑之后,安静了很久。
傅执远不给他任何再续前缘的机会,他的果断来得比之前哪一次吵架分手都决绝。
但人就是这样,越是高傲的人,越不喜欢被忽视,林啸之就是这类人。
他内心那点可耻的念头伴随着他的优越感,还有一点对于傅执远不知真假的爱意,自欺欺人扮演深情者。
送妈妈回老家的那天晚上,林啸之出现在了傅执远的楼下。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脸在可视电话的屏幕里,看着已经变形扭曲,他对着镜头和话筒,喊小远。
“什么事?”傅执远透过电话问他。
“想你了。”
“你这种行为很变态你知道吗?”傅执远说,他刚刚用吸尘器打扫干净房间,有些累了,实在无力招架林啸之的纠缠。
“我只是想你了。”
林啸之的话刚刚说完,旁边有住户进来,看了他一眼,用门卡刷开了门,但林啸之没有跟着进来。
他要傅执远给他开门。
很快,可视门禁电话再次响起。
“小远,我真的好想你,我这几天都睡不好,你让我见见你。”林啸之越是不依不饶,傅执远越是觉得反胃。
同时,他还觉得很可悲,林啸之是,他自己也是。
一段曾经美好过的恋情,最后弄成这幅鬼样子,就像琼瑶也不会再写的戏码,反复在他生活里上演。
而他对于做这类故事的男一号没有兴趣,他只想普通地过日子。
他咬紧了嘴唇,眉头微微皱起来,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丢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没有继续搭理可视电话,走过去点开了微信。
先是他妈妈的信息,说好不容易到家了,邻居的儿子开车来接的,又嘱咐他不要熬夜,黑眼圈看着很深。
列表上还有一个人的头像上有小红点,显示了一个“3”。
-- 莫奈那个画展我们可以两点半进场,要一起吃饭吗?
-- 哦,你妈妈是不是要做饭,那不吃也可以的。
两条信息发完之后,隔了大概一分钟,是最后一条。
-- 那我给你买个面包吧,要是午饭没吃饱,你可以车上吃。
有一句话可以用来形容此刻顾筹的信息:司马昭之心。
其他人知不知道先不管,至少傅执远一清二楚。
可视电话又响了。
傅执远没有立刻去接听,也没有立刻回复信息。
他站在那边,拿着手机,点开了顾筹的头像,进去了他的朋友圈。
前天晚上凌晨有一条更新:一张拍得很一般的照片,在湖畔餐厅里拍的,外头的天空灰蒙蒙,显得很邋遢,巨大的餐厅玻璃反射出里面的景色。
傅执远点开照片,放大。
在杂乱的人群里,他看到了拍照的顾筹,还有坐在那边和学长说话的自己。
文案只有两个字: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