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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64)

作者:不夜情 阅读记录

这些人间征伐之事,我自然半点也不懂,只能装出认真聆听状,神色肃然,频频点头。耳听萧越与他言语来往,不但对战况了如指掌,对双方排兵布阵、军备粮草,竟也知之甚详。我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屡屡向他看去。萧越忽而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似含笑。我自知他早已看穿我装模作样,心中竟也不如何羞恼,只是低垂了双眼,不再看他了。

萧越旋又问及异状,徐总兵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大周将士们一向骁勇,近日却恶疾频发,连他也常觉精神不济,疲累异常。昨天夜里发梦,竟梦到他死去多年的娘,在一条黑河旁朝他不住招手。道长们来得正是时候,无论开坛做法,还是烧符兑水,他即刻都可着人安排。如需要鸡头、狗血,便要开出详单,一并前往集镇采购了。

同来的几名弟子听他越说越偏,神色均十分古怪。萧越倒也并不点破,只说如此顾虑也不无道理,本门弟子自当效劳,先在城中布下清心法阵,涤荡污秽云云。徐总兵自不知清心诀是宗门中最低阶的法术,许多假冒道士往往学了个皮毛便拿去骗钱的,一听之下大喜,便要请他当场演示。一名师兄忍笑道:“我来罢。”萧越淡淡扫了我一眼,止道:“我来便是。”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捧金粉,托在掌心,以指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黑袖一翻,将掌中金粉尽数泼入。霎时光彩流动,那金粉星屑汇聚成流,化为一道浮空符文。虽是个简单法术,运笔却利落之极,衬着他墨色锦袍,更隐隐显露高华气象。我一时钦慕无已,呆望了许久,直到那金色消隐才罢。

徐总兵见到这光辉灿烂的术法,挢舌难下,直呼高人。又说他一见这法阵,便觉神清气爽,身子康健不少。眼看战事吃紧,便请诸位仙君移步西河各地,施展神术,定我军心。他也是雷厉风行惯了的,与萧越稍做商议,即点遣了数名心腹,驾了马车,恭恭敬敬地将众人一一送往龙门、天水、云州各处。到我时,萧越略一迟疑,握了我的手,向他道:“徐大人,我这位师弟初次下山历练,人情世故皆不太懂得,还望大人照拂一二。”

我忍不住斜睨他一眼,心想甚么不晓人情世故,我分明是一肚皮草包。萧越嘴角露出淡淡笑容,手却握得更紧了些。

谁知总兵大人却会错了意,连声道:“巧极,巧极!我正有一个绝佳去处,将令师弟安置于斯,再好不过。”便唤来一名高高瘦瘦的军士,叫作裴参军的,驾车将我送往黑水城。

萧越无奈,只得拉过我手腕,低声道:“你好生待着,我过几天便来找你。”

我受他照顾,心中一甜,低头应道:“知道。”想起席间之事,忍笑向他道:“师兄若要捉妖除鬼,我这把剑倒与桃木剑有几分神似,可堪一用。”

我本来只想和他开个玩笑,哪曾想萧越叹息一声,竟真的将我的一霎雨拿了过去,复又将身上的诛邪解下来,给我系在腰间。

青霄门一脉皆是以剑入道,剑意即道心。修士对自己的剑往往爱逾性命,便是至爱亲朋,也少有如此不设防的。他见我怔在原地,才道:“剑上有诛魔之意,如遇凶煞,可保你无虞。”

我自知无力自保,只得收下。临行见徐总兵尚自叉腰与人交谈,头发花白,腿也似有些挺不直,那光景与我那群老兄弟最后几年的印象重叠在一处,竟令我一时忘了身份,开口道:“大人,战事虽繁忙,你自己也要保重些。身子骨若垮了,纵有婆……子女伺候,老了还是自己难过。”

徐总兵诧望着我,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动容道:“多谢仙君。”

我倒不好意思起来,见萧越在一旁含笑看着我,更是害臊,轻声道了一句:“你也保重。”就慌忙进了马车,逃一般地走了。

从雍州到黑水城路途近百里,一路黄尘飞舞,索性避无可避,便将车门敞开,与那车夫攀谈。那车夫是个西北汉子,话语粗豪,嗓门极大,一时咒骂天气,一时又问我道门中事。见我不时将面幕上的细沙抖落,忽然哈哈一笑,对车中道:“仙君,我有一句话,你听了可别生气。先前我第一回 见你,还道自己眼睛花了,怎么这鸟不拉屎的荒漠里头,竟走出一位画上的仙姑来?后来大着胆子同裴参军说了,才知道他们一开始也错认了,还在营地里押宝下注,赌你是男是女来着。”

我从前也常见人赌博取乐,多是赌一日出工或黄酒几角,吆五喝六,煞是快活。想来不禁有几分亲切,便笑道:“是么?不知这位裴参军赌的什么,赢了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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