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464)
罗鼎文又把那扇子哗的甩开,摇晃道:“是极是极,大人之所以没齿不忘。是因为此事对您极其重要。同样道理,李大人那日痛失上司兼挚友,对于两人的最后一次相处,也是刻骨铭心地。万万不会记忆模糊,大人尽管放心。”说完又把那大扇子哗的一声合上。
秦雷在边上终于看不下去了,招招手,唤过一个衙役来,伏在他耳边小声吩咐几句。那衙役点点头,便向场中走去。所有人地目光一下都汇集在这衙役身上,不知道五殿下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自然也就暂时没人理会那罗状师。
罗鼎文见自己漂亮犀利的反击居然无人理睬,心中自然颇为不快,手中的扇子也呼嗒呼嗒扇得格外起劲。待发觉那衙役乃是朝自己走来,罗鼎文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上下看看自己身上,并无欠妥之处,不由咋咋嘴,对已经行到面前的衙役道:“你要作甚?”声音虽然强硬,却也透着几丝心虚。
那牛高马大的衙役在罗鼎文面前一站定,便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兜头罩了下来。感到头顶瘆人的劲风,罗鼎文吓得小脸煞白,双手不由自主地护住头,闭眼哀号道:“休得动手,我可是有功名的……”
等了片刻却没感到疼痛。罗鼎文这才试探着睁开眼。只见那衙役已经转身回去了,罗状师不由惊奇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地上跪着的李勤小声提醒道:“他拿了你的扇子……”
罗鼎文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空空如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道:“拿我的扇子作甚?喜欢可以自己去买嘛!”
听了他这话,秦雷双手一错,朝那衙役比划个手势,衙役便转回身去,面朝罗鼎文,两手一使劲,哧啦一声,把那映日荷花扇面撕成了两半,再扔还给他,意思是俺不稀罕你这破扇子。
罗鼎文捧着已经断成两截的扇子,咽口吐沫朝秦雷问道:“敢问这是为何?”
秦雷干笑一声问道:“孤王看着冷,你热吗?”
罗鼎文有些搞不清状况,只好老实答道:“数九寒冬的,又没有炭盆,不热。”
秦雷翻翻白眼道:“那你拿个扇子呼嗒呼嗒的作甚?莫非要赶苍蝇不成。”引得众官员吃吃直笑,心道,五殿下还是那样地……彪悍。
罗鼎文被噎的直翻白眼,但无奈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好把那破扇子往袖子里一塞,朝秦守拙拱手道:“府尹大人,学生请求让李勤陈情。”
待秦守拙点头,罗鼎文便问道:“李大人,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屈大人是什么时候,当时又是个什么情形呢?”
李勤磕磕巴巴回忆道:“去年上元节那天,屈大人与下官当值,便凑在一起吃酒,到了酉时左右,他说有酒了,便起身回房睡觉。”
“那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吗?”罗鼎文沉声问道。
李勤摇摇头道:“他前脚刚走,我就感到内急,便也出了房间,却见屈大人步履如飞,没有一点醉态。下官一时好奇,便远远缀了上去。”
“后来便见屈大人去了院东头极偏的一间小屋,我怕靠近了被他发觉,便躲在院子外面的冬青后。不一会儿伺候王爷地宫女若兰姑娘也进去了,我以为……”
不由看一眼五殿下。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李勤赶紧把不合时宜地说法收住,跳过去这段道:“几乎是前后脚,便看到王爷的贴身黑衣卫冲了进去。一阵响动后,黑衣卫便扛了个麻袋出来,若兰姑娘也神色凄楚地跟着离了院子。等他们都走远了,我才敢走开。就再也没见到我们屈大人。”说完又把脑袋低下,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仿佛意识到什么严重后果一般。
罗鼎文见他说完,习惯性想要扇扇扇子,手举到一半才想起扇子已经被折断了,只好尴尬的就势挠挠头,干笑道:“秦大人,还有物证。”说完挥挥手,便有差役端上一个木匣子。罗鼎文从中取出两根非金非麻的黑绳,捏在手中晃一晃道:“这是发现屈大人尸首时,缚住他手脚地两根绳子,质地奇特、坚韧无比,在别处并未发现有人使用,只有……”
他话未说完,秦雷便冷冷接着道:“只有孤王的黑衣卫和太子地东宫侍卫使用。”
罗鼎文毫不畏惧的迎上五殿下的冰冷目光,抗声道:“但据太子殿下地东宫侍卫证实。所有这种绳子都是五殿下供应地,数量也不多,他们都用来捆绑兵器甲具,还没奢侈到绑人的地步。而只有王爷您地黑衣卫,才会用它去捆绑俘虏。我说地对吗,王爷?”
秦雷嗤笑一声道:“不懂装懂的家伙。这种绳子本就是专门用来缚人的,绑人是本行,挪作他用才是奢侈,懂了吗小子?”
罗鼎文神情丝毫不变,哈哈一笑道:“就算东宫侍卫也有使用,但将屈大人装进麻袋捉走的,却是您的黑衣卫,而黑衣卫恰巧使用的便是这种绳子,所以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绳子就是黑衣卫的。因此杀害屈大人凶手便是黑衣卫。”说着朝三面拱手道:“人证物证俱在。请诸位大人公断。”
见那状师望过来,魏铮义和曲岩皮笑肉不笑道:“秦大人是主审。还要听秦大人地。”一边的文铭礼和王辟延,见两人竟要偷奸耍滑,心中顿时有气,但他们只是旁听,在审案过程中没有发言权,只好愤愤的记下,留待秋后算账。
秦守拙与两位大人假意谦让几句,这才一拍惊堂木,继续道:“原告可算陈述完毕?”
罗鼎文拱手笑道:“告一段落。”
秦守拙便不再理他,转身朝秦雷拱手道:“王爷,您是不是也说两句。”
秦雷看看外面的天色,颔首笑道:“可以,但是不会太久,耽误大家吃饭就不好意思了。”秦守拙赶紧大赞王爷体恤,又引得文铭礼一阵反胃。
一按座椅扶手,秦雷直起身子笑道:“其实孤王过来呢,就是为了向天下人彰明,我们大秦是尊重律法的。只要大家奉公守法,就一定会受到《大秦律》的保护,而作奸犯科、诬陷他人地呢,自然会受到《大秦律》的严惩。”
说着对秦守拙道:“秦大人,孤王是清白的,这件事情毋庸置疑,也很好证明。”
秦守拙见王爷自信满满的样子,也很高兴道:“请问王爷如何证明呢?”
秦雷微微一笑,指着场中的李勤罗鼎文二人道:“只要证明他们说的是假话,孤的清白是否便不言而喻了呢?”
秦守拙望望左右两位大人,笑道:“魏大人、曲大人,你们二位看呢?”
两人对视一眼,魏筝义道:“不错,若是作了伪证,控诉自然不成立。”
秦雷哈哈一笑道:“诸位稍等半个时辰,待孤王传个证人来,立时就能证明他们作了伪证。”说完挥挥手,一边伺候的石敢便大步离去,看样是传唤证人去了。
而秦雷自己,则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闭目养起神来。
几位大人见他这副做派,只好坐在那大眼瞪小眼,好在他们上朝站班时,经常木雕似的一站就是半个上午,倒也没有特别的不适。
看几位主审官都神游去了一般,罗鼎文也只好闷闷地站在下面等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他腰酸背痛腿抽筋到不行地时候,那位黑衣卫才重新出现在大堂门口。
众位大人立刻抖擞精神,眼珠子似乎都放起亮来,显然方才休息的不错。
秦雷也微笑着朝三位主审官道:“孤要传人证,三位大人可有异议?”三人连连摇头道:“您请。”秦雷于是朝门口招招手,八个身着宫女服色、身材窈窕修长地女孩便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在大堂中一字排开站好,朝秦雷齐齐一福道:“拜见王爷。”
秦雷哈哈笑着起身道:“若梅、若兰、若竹、若菊、若柳、若桃、若烟、若兮。把你们八个叫来呢,乃是为了让地上跪着的那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