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普照大地(45)
一同闹起来时,便是那人声鼎沸中的一员;
独自静下来时,就生出些令人沮丧的寂寞来。
我下意识用余光看向身边的林季阳,他正专心听着稍远些的茶饮店的叫号,微微蹙着眉,认真分辨的模样,可爱的紧。
我那方才生出的落寞之意,好像只消这轻轻浅浅的一眼,便可以消失无踪。
我忍不住佩服,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厉害,居然轻而易举地打败了多少人类终身摆脱不能的寂寞。
于是,哪怕我明明不喜欢不清不楚地黏腻在一起,自欺欺人地挂上清白符号,却也偏执着不肯松手。
甚至偶尔会有些病态地想着,就让我继续这样死死耗着你,耗到你的生活中我的影子无处不在,耗到你不自觉地将我的存在视作理所当然。
快叫到我们的号时,我收收心,拍拍灰,率先站了起来。
他跟在我身后,表情有些别扭。
我看到了,但并不清楚他突然的自我从何而来。
我正琢磨着,就听他主动开口道,“刚才那事……怪我,我会和他们解释的,你别担心。”
他这看似为我着想,实则在同我撇清关系的一番话,激起了我的怒火,还烧出一些忍不住冒尖的酸涩,以至我的话不经脑便脱口时几乎带了刺,“那可真是辛苦你了,篮球队的人,和你一起踢足球的人,还有你们班的同学,甚至还有合唱团的人,最好都能解释上一趟。”
话说出口,我就有些后悔。
他微微睁大了眼看着我,“你这么生气吗。”
我忍不住抿了嘴,深呼吸过后,没滋没味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跟别人解释。”
说完,见他依然十分怀疑的表情,便故意放轻松了语气,“悠悠众口,只要你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就可以了,林同学。”
可他对我的话的理解,似乎稍稍走偏了些。
尽快天色已暗,但借着无数灯光,我还是看到他的脸颊有些发红,语气几乎有些急切地开口,“啊,我当然不会误会啊,你看我就是小弟看大哥吗,我明白的。”
说完,还自顾自地哈哈干笑了两声,视线不自然地看向手上的号码牌,扭头就走,“我去看看饮料好了没啊。”
我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眨了眨眼,而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小跑着追上他的脚步,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故意说道,“你脸红了哎。”
他否认,说我看错了,瞬间加大马力,几乎走出了残影。
我试着控制我脸上的笑容,而后发现它已经脱离我的大脑控制,便瞬间放弃,紧赶慢赶追到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压着嗓子故作深沉地问,“你该不会是对我……”
他「腾」一下转过身,把号码牌塞到我手里,几乎可以算得上气急败坏,“对你什么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快点,去拿炸鸡,我去拿饮料,他们等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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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三十三章——
叮咚!
旅程结束时,我们坐客运汽车赶到高铁站。
王振和小姚同学坐一排,林季阳便坐到我旁边。往隔板上放包,拉上车窗帘,系好安全带,从头到尾没同我说一句话。
我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就接收到他一个阴恻恻的目光,不禁纳闷我怎么得罪他了。
几天游玩下来,身体着实有些疲惫。
林同学一脸不想搭理我,我便仰着脑袋闭眼休息,椅背太过平直,便慢慢地枕到了车窗上。一个颠簸,脑袋砸上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耳畔传来林季阳一声幸灾乐祸的笑,我扭过头,正好对上他促狭的目光。
我于是用眼波攻击他。
他把我的头扭过去,不让我看他。手贴着我的脑袋静止了会儿,让我产生了一种我头顶实际是个停机坪的错觉,又轻轻把我的脑袋压到他的肩膀上靠着。
动作轻柔,嘴里却不依不饶地,像个嘴碎的老太婆,“大哥的肩膀可金贵,只给你靠一小会儿。”
他不同我继续别扭,我求之不得,便仗义地朝他抱了抱拳,表达谢意。
于是,尽管他的肩膀对我而言有些太高,我还是坚韧地硬枕了一路。
脑袋空空,脸蛋烫烫地,沉浸在这落枕般酸爽的行程里。
车子你大可开的慢一些!我的脖子她坚持得住!
等到车子颠簸的不再剧烈,只一阵一阵轻微摇晃着,我竟也迷迷瞪瞪睡了过去,甚至做起了梦。
梦到林季阳在林间深绿的草地上弹一架白色三角钢琴,长笛和小提琴在他身后的半空中悬浮着,不需要人去动作,自己就奏出了美妙的音乐,合着他的琴音。
有光从树叶的间隙洒下,落在他黑色的头发,和雪白的衣服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散发着莹白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