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无论我怎么样自我麻醉,一看见那蒙着青布的春凳,两腿还是微微颤抖。
他伸过手来,一把将我拉了过去,手指一挑,便挑散了原本就没办法缚紧的胸前衣襟。整个胸部露在月光底下,他的手便顺势伸了过来。就算我表面上再怎么努力装出完美的样子,但身子的僵硬与战栗却不是我能控制的。他在我耳边低低地道:“你从来都不会怕我的,是吗?”
风吹得树叶沙沙直响,有金黄色的细小颗粒从头顶飘落,我才倏地发现,原来我头顶的桂花树已经有花苞乍放。被晚风一吹,那花苞便散开了,飘了下来,正落在我裸露的肩头,有几片还滚到了胸间。我忆起他那一晚讲的话,拼命地忍着不打哆嗦,却还是猛地哆嗦了一下。
“爱妃冷吗?”他这样说着,却一下子撕开我前胸束着的胸布,让我的上半身裸露在月光底下。冰冷的手指滑过我的上半身,仿佛冰凌滑过。
我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结局,不由收拢手指,却发现自己手里犹自拿着那块披在肩上的轻纱。一松手,轻纱飘落在青石板上,悄静无声,却被他一笑捞起,“爱妃这次倒自己准备了东西。”
不可避免地,我的双手被再一次反转缚在春凳上面,身子被他粗暴地打开。我抬头望天,只觉月光如水,仿若在嘲笑我自作孽,不可活。
干涩的身体被他强行进入,虽比第一次减少了些许疼痛,却依旧痛得我想蜷起身子。可他压着我,让我动弹不得。
他说过的话便一一要实现,这一次,是在桂花树下,下一次,便是在池塘边吧?
坚硬的凳子上下磨着我的头皮,很可能弄裂了原本的伤口,我只感觉头越来越昏,可那疼痛却勉强抵制住头昏,让我暂时保持清醒。
却有桂花点点从树端飘落。头顶的桂花树有节奏地摇晃,香味一道道地直逼鼻端,我终于在桂花香味中昏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整晚赤身躺在桂花树底下,双手双脚被缚住,惨白的月光洒在我的身上,各宫中的妃嫔都过来了,围着我指指点点,太监宫女们窃窃而笑,我叫素环素洁拿套衣服过来,可她们却躲在人群之后。
惊慌和惶恐包围了我。我是那样的孤立无援,全世界的人原本还和我保持着良好的表面关系,这一刻,却全部表现了出来。他们幸灾乐祸地在那里表达对我的鄙视和敌意。我头上冒出了冷汗,忽地坐起身来,喘着气望向四周,只见青色云锦的帐顶,柔软绣有云锦的被褥,红木雕花的桌椅透过青帐隐隐现出轮廓。原来只是一场梦。
感觉头上不适,我一摸头顶,却有扎好的绷带,而身上则穿了干净的中衣,原来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如果连同桂花树底下那场纠缠,都只是梦……那该多好。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披了外袍,我下得床来,打开房门,却见外间素洁伏在桌上打盹,而素环则在绷架旁绣着什么。
见我出来,素环站了起来道:“娘娘终于醒了,要不要为娘娘准备些热水?”
我点了点头,问她:“昨天晚上……?”
素环道:“我们被几名太监押到邻近的偏殿,到了清晨才回来。来的时候,皇上已经走了,只有娘娘躺在床上。太医已经看过了,娘娘的头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撞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我心存疑惑,既然这样,是谁给我穿的衣服?谁抱我进的房?我想,他不可能有那样的好心。如果是找哪位宫女做的,传了出去,可真让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逐一看了看素环与素洁,两人脸上找不出撒谎的痕迹。可昨天皇上只带了内侍监过来,按道理内侍监是不能帮后妃做这些的,难道真是他自己动的手?
素环问道:“娘娘,热水来了,要不要帮您梳洗一下?”
我点点头,让她准备了木桶,在桶内滴两滴玫瑰精油,再撒上花瓣,自己除了身上的衣衫,缓缓地入了水桶。热气氤氲地包围着我,让我舒服得不想起来,也不想去回想刚才做的噩梦。昨晚的一切理当值得,可以让师媛媛忍气吞声一段时间,孔文珍也会忍一段时间,而我,只要在这段时间找个依靠就行了。
在做尚宫之时,我找寻的依靠是后宫中最大的上官皇后,也就是现在的敏慈太后。虽然她后来夺政的计划失败,但到底我也风光了一些日子。看如今的势头,时皇后羽翼未丰却是最要用人的时候,如果我能立上一两件功劳向她示好,想来问题不大。
可这其中却有一项不足之处:我原来是跟从太后的,旧势力上官家既倒,新势力时家大盛,两家势同水火,必在朝堂内外展开激烈的争夺,她会接受一个原太后人马的示好投诚吗?
我想了一想,除非我能彻底地和太后划清界线,向她表明我的忠心。
想到这里,我的头脑渐渐明朗清晰。就算时皇后不信任我,认为我是两面三刀的小人那又怎么样?只要我对她有用,她就会护着我,让我在这宫里头生存下去。在宫中就是这样,没有长久的友谊,只有利用与反利用。在宫里头活得最长的人,是最有利用价值的人。
想到兴奋处,我从桶中站起,用搭在椅背的棉袍裹了身子,趿了木屐在房里踱步。对宫里的情况,有谁能熟悉过我?我会慢慢地发挥自己的能力,让皇后渐渐离不开我。我可以充当她的打手、她的爪牙,她不方便除的人,我可以不动声色地帮她除了,就像师媛媛。
木桶里水已冰凉,我却浑身有如火烧。不经意地抚上手腕上的痕迹,又抚了抚头上的绷带,我暗暗地笑了,心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太后宫里的宫女与太监虽然全都换了,但皇上为了新朝的平静,总要善待太后的,尚宫局制的东西,自然还得拣最好的送了过去,送过去的人,自是尚宫局的人。
不给孔文珍点儿甜头,她又怎么会帮我?
恰恰好,孔文珍想要的甜头我这里多的是。
洗沐过后,我躺在床上,很快地入睡,这一夜睡得极好,无梦。
第二天是一个极好的早晨,院子里的桂花树又开了不少金黄色的花朵,昨晚落下来的点点金黄已被素洁打扫得干干净净——素洁如今被素环指派干一些粗活。原本地位一样的两人,由于使用价值的不同,便分出高下来。素洁或许感觉委屈,但宫中便是这样,容不得丝毫同情。
我穿了一件素色绕云底的画裙,上面被宫中画师用不褪色的颜料画出青竹的模样,鲜亮如新。想当初,为了得到老尚宫的另眼相看,我查阅了无数的古籍残本才配制成这种永远新鲜艳丽的颜色。只需用毛笔蘸了画在裙上,晾干,再水洗一次,裙子上的图案便会永不褪色,而且并不影响裙子的柔软。这样的创举,自是赢得了老尚宫青睐,让我从此步步高升。我微微一笑,我想要达到的目的,从来都会如愿以偿的。
半透明的单织罗随着我的走动仿如云彩环绕。我来到桂花树下,伸手接了一瓣星星点点的桂花。桂花树的下端的树皮露出些许青色来,那样的刺眼,让我感觉有冷意浸身。
“娘娘,御膳房送了早点过来,你要不要……”
我点了点头,回过头,道:“素环,你去尚宫局请孔尚宫过来,只说本妃有些好物件儿想请她品评。”
素环点了点头。
我慢慢地用过了早点。桌上的盘子刚撤下不久,孔尚宫就过来了,还带了不少金丝绣线给我。想是知道了昨晚我在师媛媛处绣百鸟裙的事,她首先告罪道:“奴婢做了尚宫之后,始终不如娘娘之时才艺非凡,那百鸟顾得了大处,就顾不上细微之处,生生让一群活鸟变得呆板木讷,多得娘娘亲自动手……”
我不动声色地收了那金丝绣线,微微一笑道:“这也难怪孔尚宫,新任尚宫不久,人又是个老诚忠厚的,那里有那样细微的心思,只有本妃这样的人,便会常常瞻前顾后,心思多得不得了,有时候自己都烦。不过还好,到最后这条裙子皇上转赐给了本妃。虽只绣上了半幅,本妃穿上了,皇上也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