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内,并没有点灯,唯有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映着斑驳的痕迹。张镇周恼怒的看着天花板,只觉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要是胡雪亭此刻在他眼前,他一定不顾一切的砍死了她。
那些手下为何会对买了贵的奏折用纸吞吞吐吐,理由只可能是一个:那些奏折用纸,是胡雪亭卖给他们的。
所以那群手下们才吞吞吐吐,不敢吭声。骂美国是工作,去美国是生活,毕竟太无耻了。
张镇周怒气无法停歇,他掉进了胡雪亭的陷阱。该死的胡雪亭早就知道他——不,不能用“他”,显得他多么的愚蠢——早就知道淮南道会采取奏章大战的方式,更预料到奏折用纸会不够,然后买断了市面的奏折用纸,高价卖给淮南道诸位官员,再然后这群狗屎的淮南道官员竟然还真的高价买了。
这其中肯定有因为张镇周逼迫的原因,高高的每天三本奏折的任务指标放在那里,淮南道的官员不想被张镇周斥责“失职”“无能”等等,就必须老实的从“被骂被弹劾”的胡雪亭手里买高价奏折用纸。成本对比,显然“买胡雪亭的纸,写骂胡雪亭的奏折”付出的代价,远远低于被张镇周斥责。不过是贵了一些银子,银子的事情,叫做事吗?
张镇周不需要调查,就能猜到“胡雪亭是奏折用纸垄断专业户”是怎么暴露的。淮南道的官员再愚蠢,也绝不会公然去买胡雪亭手里的货物,胡雪亭肯定有代理人出面的,转了这个弯,淮南道的官员虽然敏锐的发现了背后的老板是谁,但大可以推卸不知道,大家一团和气。
胡雪亭从中赚了多少钱?张镇周丝毫不在意。他继续深思的,并且怒气勃发的,是胡雪亭为什么要卖奏折用纸给别人,然后看着被人写奏折弹劾自己。
视名誉为生命的张镇周怎么也想不通。
“到底,陷阱在哪里?”张镇周苦苦思索,不得要领。
……
丹阳。
一辆辆马车靠着右边前进着,有几个人不耐烦前面的速度太慢,跑向了空旷的左边,立刻有红袖箍厉声的呵斥:“你!逆向行驶!罚50文!不给就抓你去做苦力!”
某辆马车上,一个青年掀着帘子,看着逆向行驶的人老老实实的掏钱,心里很是鄙夷,就想重重的一口浓痰吐出去,一转眼,看到红袖箍向这里瞄了一眼,猛然醒悟吐痰也要罚款,又急忙忍住,放下帘子,缩回了马车内。
“这丹阳县处处违反礼仪,利字当头,实在是大随的耻辱!”那青年对着车厢内的中年人道,为了罚钱,拉屎撒尿要管,吐口痰要管,说话要管,现在连走路也要管,以后是不是呼吸一口空气也要管?即使身为生意人,他也看不惯这种市侩心态。
“若人人以利为先,天下焉有大义?”青年怒气冲冲。
中年人温和的看着他,带他出来,果然是对了,关在家里就要变傻子了。他问道:“这丹阳城,比江宁如何?”
那青年傲然道:“不如多矣。”其他不说,这面积,这人口,就算饶丹阳一只手,依然吊打丹阳。
“江宁郡街头,有多少马车?”中年人继续问道。
那青年认真的想,又看了看马车外,应该和外头差不多。他立刻明白中年人想说什么了,急忙补充道:“这几日丹阳风头正劲,商旅多些,过几日风头过去,自然没有江宁的数量多。”
中年人淡淡的道:“你看看窗外。”
那青年老实的看马车外,不久,惊讶的道:“咦!”
中年人微笑,总算没有傻到家,还是发现了端倪。
那青年大声的笑道:“前面有庆丰小笼包!”
噼里啪啦!
“老子让你看小笼包!”
青年莫名其妙,那看什么啊?不就是一条街道,一些路人甲嘛。
“拥堵!”中年人已经不抱希望了,直接点明。“这丹阳的马车行人数量不下江宁,为何这路上就没有拥堵!”那青年惊愕了,再看向马车外。
“别看这行人马车右行的规则很简单,可偏偏透着大学问!”中年人厉声道,“你记住!高人带头做事,普通人跟随,白痴反对!你做不了高人,起码别做白痴!”
那青年一脸的受教,心里很是不服气,右行就是高人了?
距离丹阳县衙还很远,就能看到无数的人挤在衙门口,有衙役厉声的指挥着排队。
“都排好了!谁敢乱挤,立马抓起来!”衙役的声音凶狠极了。
“衙役老爷,县尉小娘亲什么时候办公啊?”有排队的人看看高高的日头,以及紧闭的县衙大门,小心的问道。
“县尉小娘亲什么时候办公,是你能管得吗?”衙役怒喝,再敢废话就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