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人与女婿相处多了,王崇渐渐发现,桓超这人,除了浮了一点,其它处倒是皆可取,好学长进,才能出群。
但他仍未很明显的提拔桓超,直到王峙出生,王崇心态才有了转变,开始将桓超带在身边,亲身传授官场之道。
约莫过了十年,便放手让桓超独挡一面。
王峙讲到这里,突然困了,有了疲乏的意思。
他抱着裴爱:“睡吧!”
“嗯?”
“若是明日搬家,定会辛苦,还是能眠则眠。”
裴爱觉得夫君说得有道理,便应了好,依偎在他怀里闭眼。
两人手脚纠缠,终是睡不太好,最后散了交缠,各自睡去。
沉沉入眠,直到第二日天空发白,光从窗户外透进来,两人才起来。
这第二日果真是搬家。
桓超命随从来传令,叫王峙夫妻俩在午时前收拾好行李,随他出发。
王峙听完,低头问随从:“阿父可说,要去哪里?”
“奴不知。”
王峙看了随从一眼:“你下去吧。”他自己返回找裴爱,她正指挥着婢女仆从们整理搬运,王峙静静注视了会,上前道:“卿卿,你在这里先照料着,我去找一趟阿父。”
裴爱回望他:“好,快去快回。”
王峙往春林赶去。
路途熟悉,毕竟从小走到大,见草木灰褐,唯松竹青翠,想来就要别离,连脚下鹅卵都要再见不着,不免有些伤感。
待抵达春林,仍有些恍惚难回神。
春林这边,远比王峙裴爱那边收拾得快。王峙往里走,遇见个相熟的仆从,与他说,夫人早上天不亮就命令众人收拾了。
王峙听完,口中喃喃:“这是要去哪?非赶在午时出发……”
到了院内,找不见桓超,只见王道柔。
王峙见阿娘舍不得自己种的那些花,正指导婢女,小心翼翼地连苗带着土,移到一个个花盆里。王峙便上前帮忙,轻轻搬起一盆,笑道:“阿娘这是打算将整个园子搬过去啊!”
王道柔之前心思全在花上,王峙又不让通报,一时没发现儿子来。听见声音,抬头笑问:“你那边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
王道柔便笑:“阿爱能干。”
王峙脸上委屈:“阿娘就不觉着是儿子张罗的?”
王道柔笑:“你也辛苦。”
王峙道:“我们没花,所以收拾得快。”他放眼望过去,院子里已经摆了五六十盆花,但整个春林的泥地里,仍有一半苗株未移。王峙笑道:“这些再栽时,会更费力耗时吧?都说移花更比栽花难。”
王道柔听了,却沉默少顷,才接道:“我们要搬去住的地方小,没有春林这么大院子。”她说话温柔,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些花盆过去就直接摆着,还怕摆不下呢!”
不会移栽。
王峙便问:“我们到底要搬去哪?”又问,“阿父怎么搬家也不在家里?”
王道柔忙替桓超解释:“他之前一直在这帮我,方才朝里有人来喊他,才出去的。”又道,“我们搬去你阿父之前在城郊购置的宅子。”
王峙突然紧张:“阿娘去过?”
王道柔摇头。
王峙道:“那阿娘怎知地方小?”
王道柔的笑容漾起来:“你阿父告诉我的呀!”她方才碰过花土,此时命婢女端了水盆净手,才挽住王峙,她的傻儿子。
母子俩又说了些话,王道柔便开始催促王峙回去,说收拾之事,看似简单,实则劳心劳力,莫让裴爱一人承担。
王峙辞别母亲,回到小院。
他回来后,便是他做得多,裴爱做得少。说来也奇怪,裴爱最近稍微忙一点,就极其疲惫,到最后,王峙干脆让她在旁休息,他一人来打理。
午时差一刻时,收拾完了。
倒是春林那边,王道柔的花还未搬完,拖延到下午酉时才出发——若是王峙如此,桓超定要责备了。但对于王道柔,他却不责备,只是负手静静看她把一切料理完。
反倒是王瑰儿那边,说了几句牢骚话,说桓家允时不准。
桓超回呛回去:“不准你又如何?”
吓得王瑰儿不敢再言语。
城郊西处,离得极远。马牛都行得慢,到了昼夜交替时,才快到了。今日建康,从下午起便隐了太阳,但也无雨,整片天空和前路都罩在雾蒙蒙中。
这种天气,无意让人提不起好心情。
桓超和王道柔先进的宅子,王峙夫妇随后。桓超吩咐几句,分了房间,王峙和裴爱便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