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到未来,也从来不想未来。
前些日子,阿父同叔父们天天探讨,今年中正评议,适合给他个什么官。谢让在旁听着,睹见长辈一双双殷切期盼的眸子,只觉麻木。
他们商量的那个位置,谢让甚至觉得连庄晞都比他有能力去做。
说起来,谢让小时候还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与庄晞互换了三魂七魄,他变得面如冠玉,自由自在,而庄晞则能更好生活,海阔鱼跃。
他甚至觉得,阿父给自己起名为“让”,不仅仅是因为言字辈,希望谦和,也许冥冥中就是要他让的呢?
当然,这只是谢让小时候的想法和梦,极至大了,他再未想过做过。
因为庄晞的生活是真苦。
说来庄晞替他顶了污名,谢让心里是过意不去的,但却不可抑制的,同时生出一丝丝恨和嫉妒来。
还有猜忌。
在他眼里,两位外室美艳无双,庄晞顶了他的名分,会不会夜里也真顶替了他?
谢让虽随仆从折返建康,但寝食难安,终偷偷溜出来,潜回广陵,去探美姬。
还好,二位佳人均未变心,庄晞也未在外宅里出现。
谢让一夜解相思,心头喟慰,而后趁着朦胧且令他讨厌的晨雾,轻轻带上屋门,蹑脚,转身。
他没有声息的跳在石子排成的小路上,打算偷摸出后门,到了宅子门口,却发现后门怎么也打不开。
谢让双手晃门,过了许久,明白过来——大门被人从外锁死了。
他心里慌了神,跌撞着跑去正门,一样,也被反锁了。
第39章
谢让慌神了,他喊两位美姬出来,扶他一下,看能不能翻出墙去。
奈何谢让是个跟风流的,将身体养得羸弱无骨,哪里有力气撑墙翻越。
美姬们倒是体恤,说让郎君踩着她们的肩头上去。
谢让道:“那是谢家郎君该做的事吗?”
死活不肯受累美人。
谢让隐隐猜到些什么,但却抵触地不愿继续想下去,他干脆携美回屋,躲进房内再放纵一回。
谢让这间屋子背巷,要等到午时经过的行人才会渐多,王峙冲天等人,本是打算锁谢让到午时,抓个现行,叫百姓见着,顷刻传遍。
哪晓得临近午时,冲天命人开了锁,王峙也赶来藏在不远处一楼上,从窗内俯视谢让外宅,以暗监明,却不见院内动静。
王峙心想,莫不是谢让机警,早就跑了?他心头一警,问冲天:“谢郎你们守住了吗?”
冲天与王峙一同隐在窗前窥视,赶忙答道:“确定他还在屋内,早晨还摇过门,试图出来。”但是后来没动静了。
王峙抬手,一切照旧。
早已命属下最擅易容二人,扮作庄晞朋友,在外叩门。
“庄郎——”
“庄郎——”
这两人连唤数声,见无应答,互看一眼,高声道:“庄郎,那我们进来了。”
在来往路人注视下,轻轻推门而入。
院内草木石径,仿佛因为锁门的缘故,仍停滞在清晨的状态。
寂静,空旷。
甚至恍惚间还驻有雾气。
两位“友人”你看我,我看你,犹疑不敢进。
王峙在隐秘处瞧着,眯起眼来,轻声问冲天:“之前探的没错?”冲天说院内只有谢让与二女,再无他人。他却怎觉得,院内设有埋伏?
这一问把冲天问得怀疑自己,呆了半晌,道:“没错……吧?”
王峙摆手:“不必说了!”说了也没用,那两“友人”已经大张旗鼓地走进去了。王峙手往下放,渐按腰间剑上,心头只想着,若是中埋伏,首当其冲救人。
两位“友人”囔囔着往前走:“庄郎啊,庄郎你在家吗?”
一路无人回应,到了门前,其中一人大声道:“庄晞,晓得你又诓兄弟,我们可进来了!”
两人笑嘻嘻拉开门,没想到会是这一幅情景,谢让衣衫不整,正与二女同眠。三人直接昏睡在地板上,旁边有一炉燃尽的安眠香。
看来谢让打算在屋内躲至天荒地。
之前,王峙的计划的确是“抓女干”,但设想的只是将谢让与二女困于一屋,何曾料到这般赤裸裸?
屋门正对门口,冲天视力好,手上抓的弩都“哐当”吓掉到地上。
两人“友人”同错愕,楞了数秒,才喊起来:“啊呀,啊呀!”
故意运了内力,声音嘹亮回荡。
两人去抓谢让,谢让都不醒,还是二位美姬被吓醒,尖叫出声,谢让才闻声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护在二女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