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喜从天降(48)

作者: 依文 阅读记录

我道,“如今你是本宫宫里的人,自然由本宫照看,本宫断不会让你出岔子。几匹布料就当是本宫嘉赏你培育兰花有功,让本宫能在冬日欣赏如此清新雅致的兰花,本宫心中甚慰,自是该有所酬劳,以资鼓励。”

姜禾欲言又止,妍儿道,“娘娘恩赏,自没有收回的道理,若你屡屡推拒,可是对娘娘不敬。”

姜禾冷淡的脸上终于表现出一丝丝动容,我知道那是感激的意思。

她道,“谢娘娘赏赐。”

这一句简短的虚礼我听过无数遍,什么样的语态都有,但要论最衷心诚恳的,当属姜禾这句。

庭中虽灯火辉煌,可我瞧着却颇为冷寂,放眼望去,一片赏心悦目之中却没有我至为想见之人,又有何趣?

我叹道,“早些回屋歇息吧,你初来乍到,虽是该多熟悉熟悉这永乐宫里的布置,但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尤其这寒冬深夜的,别在外多逗留,若是冻坏了身子,本宫还未得你伺候,便要派旁人去伺候你了。”

姜禾低低应了声是,可顿了顿又道,“奴婢多谢娘娘关怀,只是娘娘为何心事重重,娘娘若不怪责奴婢冒昧犯上,能否跟奴婢说说,让奴婢为娘娘分忧?”

我再叹了一声,“这世上有太多无可奈何事,本宫到底也没有超然物外的那份心胸,很多时候说出口的话,未必是本宫真正想说的话,而本宫的心里话,又往往不合身份,不合时宜,到底也是不能说的。”

姜禾沉吟片刻,道,“娘娘所说的不能说,由何而判定?是娘娘私以为不能说,还是不合宫规法度;若是娘娘说了,是会造成不好的后果,还是会发生娘娘不想见之事?”

我心情低落地望向她双眼,她眸子里的清醒与冷静反而使我的心情更为复杂,仿佛一团乱如麻的长线,理不清也剪不断。

只听姜禾又道,“娘娘,您是中宫之主,虽有责任也有权利,若是娘娘心之所系,何苦让给他人?”

我怅然一笑,缓了缓心绪,忽地一反常态道,“本宫一向不喜为难他人,自然也不会为难自己,若是本宫真心所系,自当不顾一切,不惜牺牲所有去据为己有。”

姜禾和妍儿都好似愣了愣,脚边的树影轻轻晃动,树梢枝头摩挲声响,反倒衬得四周愈发得静,如此安谧宁幽,却与我此时的心境极不相符。

我深知周围人的旁敲侧击是为何故,我也不是下不了决心,只是我觉得,还不到时候。

我再笑了笑,“好了,本宫也要回寝殿歇息了,你们也尽早退下吧。”

众人应了声是,我回身走了几步,却又听得姜禾轻轻唤了一声,“娘娘。”

我停步回头,只见她煞是好看的一双明眸里含着一抹关切与感激,她额上的发稍显凌乱,使她如明月般皎皎的容颜更多了一分柔弱感,但即使如此,也不难看出她是一个性子坚韧的姑娘。

她向我道,“娘娘,世人皆有彷徨时,待到豁然开朗的那一刻,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讶然地看着她,明明她对于我的一切一无所知,何以像个指路人一般对我说这样隐含深意的话?

相隔几步之距,我更能发觉她的美,而令我意外的是,她竟使我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可我从来不像她那样执着而顽强,我一直是得过且过,随遇而安的性子,我何曾坚定不屈过?

姜禾向我恭敬施礼,“愿娘娘好梦,奴婢告退。”

我向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先行回身离开。

沐浴过后,我穿着寝衣躺在凤床上,浑身暖洋洋的,心中郁结之事好似能暂且抛诸脑后,不去想,也就没了烦恼。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迄今为止我还没能实际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存在,但我心里始终因他而多了一份幸福与踏实。

也是因为他,我才意识到我与皇上之间,似乎不像我一直设想的那样,只有顺服与应承。可我到底也不敢对皇上有所依赖,最是无情帝王家,我深知如此,又怎敢托付。

第33章 圣心难测

过了几日清静日子,小薛子总算不负我所托,向我回禀了关于春眠之事。

……

过了几日清静日子,小薛子总算不负我所托,向我回禀了关于春眠之事。

原来她本名程楹,曾是南宁州同之女,亦是两年前进宫选秀并且被选上了的一名秀女,可惜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太突然,她不幸沦为被赶出宫的那些官家女子的其中之一。

原本这些事都是皇上一手操控的,与我没有半分干系,可程楹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竟说皇上有一晚本是要翻她的牌子,却因我善妒,哄了皇上到永乐宫去陪我,当晚便没能召幸她。

之后程楹之父被卷入贪污案中,在处理政事方面,皇上一向雷厉风行,一经查得实证便把程府抄了家,把程州同下了狱,而程楹也因此被赶出了宫。

在她看来,若是那晚我不曾阻挠皇上召她侍寝,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即使她的父亲被打入大牢,皇上也会念及与她的恩情而网开一面。那么在此之后,她依然是宫里的主子,坐拥荣华富贵,尽得皇上恩宠,而不至于落到一无所有、任人欺凌的地步。

故而她对我怀恨在心,借着家中残余的一点势力改名换姓再度入宫,做了一名宫女。有关她的过往,苏挽心一清二楚,更可以说,是在苏家的帮助下,她才能够再回皇宫。这其中又涉及到程、苏两家的一点交情,说来苏挽心那么一个心理承受能力极弱之人,竟有胆量窝藏一名罪臣之女在身边,随她一道出入各宫,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由此可见,再是懦弱无能之辈,也有胆大包天的一面。说不准苏挽心还为此在心中暗暗得意,觉着自个儿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了。

只是当年参与选秀而今仍得以留在宫中的妃嫔们,果真除了苏挽心,便再无一人识得程楹了?

我看未必。

程楹恨我入骨,那么她的种种行径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但我觉得,她未必没有想过当年之事与我无关,她根本没有理由恨我,她不去追溯最开头的真正内情,只一味沉浸在对我的滔天恨意中,无非是不甘心罢了。

她不甘心就此草草一生,她既已没有办法过回普通人的日子了,倒不如为复仇而活。一个凭借着恨意生存下来的人,自是不会再有什么理智可言。

只是她为何等到今日再来加害于我,是因为她此前没有机会下手,还是她觉得就那么死了太便宜了我,便刻意等到我身怀有孕,妄图使我深受失子之痛,看着我饱受折磨而死,以达到她大仇得报的快感?

又或者,另有缘故…

小薛子向我汇报完毕,我便打发他退下顾自思量,重回我身边伺候的歆儿见我手中茶杯已空,却还心不在焉地用杯盖拂着杯碗里并不存在的茶水,踌躇良久方才出声提醒道,“娘娘,奴婢给您换杯茶来罢。”

上一篇: 侯门婢 下一篇: 关山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