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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从周(123)

作者:绿皮卡丘 阅读记录

女孩儿家同他说最私密的事儿......是因为替他挡了一箭么,就没将他当外人了?

官家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整体是愉悦的,忧心卸了大半,隐隐还有些得意。

他又转过脸来,搜寻着残破稀薄的女科常识,放软了声气安抚她,“这病症更得注意不能劳累,不能受凉,此番是朕大意了。”说着,四下里环顾,还真没有什么能御寒的物件,便又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捂上她的小腹,反复摩梭。

那一下子,谢郁文简直汗毛倒竖,下意识就往后躲。官家像是料准了,眼明手快地抵住她后腰,困得她一点儿没法腾挪,“你坐好,再不许动了!”眼神带着警告,语气略有薄责,“这时候还逞什么强?谢郁文,你是不是当自己是办大事的人,小处便不稀得留心了?朕瞧你平常也是没顾忌的样儿,你满天下去找,哪个闺阁里的女孩儿是你这样不知作养自己,镇日就想着到处蹦跶的?你也不小了,往后就此收收心吧。”

官家忽地想起了什么,恍然“哎”了声,“朕听说,这毛病等嫁人就好了。”

这么一想,更觉得自己说的是正理。像是告诫,又像是许诺,官家郑重其事地下结论,“一个女孩子,差不多儿点就行了,嫁人生子才是正道。知道你们谢家有本事,你心气儿也高,可朕是天下之主,你还有什么可挑的?”

饶是早知道了他是什么货色,谢郁文听到这话,仍免不了又是反感,又是服气。他太行了,女孩儿家来月事不舒称,他都能几句话扯到自己有出息,这份自信,别人拍马都望尘莫及。

就冲他这些话,不说他不如陆大人,连比梁王都差得远。

可还得敷衍着。谢郁文露出为难的神色,牵着胳膊动了动,立时龇牙咧嘴地喊疼,“您这会儿说这话,我实在没力气想......”

官家也急了,“让你别动弹,怎么就不听呢!”索性欺身上来,小心避过伤处后,使力用全身固定住她,满足地看着她在怀里窘迫,不满问道:“这还有什么可想的?难不成,你还惦记着嫁给陆寓微么?”

谢郁文已经懒得费劲骂他了。好歹她才救了他一命吧,箭头还在肩上了,这会儿他却想着这茬,动手动脚还逼婚上了,人怎么能贱到这个地步?

她脸红,官家满以为她是害羞,实则她是恼火,一点儿不想搭话。

官家几乎要凑到她耳畔了,气息一簇簇渗得她头皮发麻,“朕二月初九自中京出巡,二月二十日行船至渑池,就是在这儿,周昱斐溜了。周昱斐前脚跑,后脚朕就遣了陆寓微跟住他,即便两人一刻不停地直奔余杭,起码也到了三月初——朕至鸣春山是四月十九,期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五十日。”

“五十日,”官家反复拈在唇间,“区区五十日,就叫你们两个生死相随、不能自抑了?未免也太容易、太轻率罢。”

官家没动怒,起码语气听上去平静,引得谢郁文也陷入回忆。他不懂,毕竟是予取予求的天之骄子,哪稀得弯下腰来,与人心贴着心?真正遇着对的人的时候,心动并不费多少功夫。倒不是说一见钟情吧,而是从面貌、气韵那些外在东西相互戳中,到想法、见解上的认同,只消几回照面对谈。

要说草率,也并不,他们都不是滥情的人,十几二十年没体会过心动过一回,宁缺毋滥,多谨慎!可一朝遇上,立刻就能感受到对方与旁人不同,错过了怕又要再等十几二十年,所以要紧紧抓牢。

官家说得不对,这一点儿也不轻率,只是足够聪明,轻易就能辨明对与错的人,一旦确信,就不该放手。

这些话与官家说不上,谢郁文也不明白他究竟想听一个什么答案,索性一味沉默。

官家见她不回应,料想是不服气吧,可其实他也不服气,“陆寓微那个人,朕一辈子没见过他给谁好脸色——噢,除了先帝。朕总以为他没有心,无欲无求,当臣子倒是个好臣子,可当郎君......谢郁文,这么个冰疙瘩,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这话就更说不上了。人人都觉得陆大人是这么个角色,可他唯独待她不同,他就是对她动心了,这要怎么解释?陆大人在她面前可有情绪了,会说笑会耍赖会撩拨人,嘴皮子利索手脚也灵活,最知道该往哪儿放。他们在一块儿,和全天下任何一对陷入浓情蜜意里的男女无异,聪明人犯傻,冷性人热烈,因为独一份儿,所以更珍贵......这些要怎么解释?

和瞎子形容彩虹的颜色,还是罢了吧。

谢郁文估量了下眼下的情状,坦荡抬眼看他,“官家,您问这话,究竟是何用意?”

她定睛望过来,黑曜石似的瞳仁熠熠发亮,有种天真烂漫的挚诚,官家被她看得噎住声。什么用意呢......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是真心觉得费解,也不服气——他不愿意输给陆寓微,就算输掉的东西他本也不需要不喜欢,可就是不愿意。

她还伤着,他不想吓着她,只低声哼哼,没什么威力地耍脾气,“你别管,只管答朕的话。”

她仍不移开眼,浅浅露了点笑,“只怕我说什么,官家都不会信。”

官家一口咬定朕相信,“只要你说,朕就愿意信。”

那行。谢郁文揣摩着官家的心思,避重就轻道:“官家和陆大人说明白了,陆大人也与我说明白了。不瞒官家,说实话,我是不甘心的,陆大人虽然没明言,可我觉得他也是——但又能怎么样呢,奋不顾身拼得鱼死网破么,我与陆大人都有顾忌,还做不出来为了自己就不顾家国天下的事。”

她略一牵唇,像是无奈极了,“所以就且先这样吧,慢慢过去了,心思也就淡了。至于从前种种,官家也别问了,再提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左右我们都屈服了,您就放我一马,成不成?”

其实并不是官家乐意听到的答案,细究起来,里头隐隐还是有怨怼的,凭这些不敬,他就能治罪。可若要指望她立时改观,更不可能,这才是真心话,相较于她装模作样地敷衍他,他宁可她这样,认了,才真能放下。就如她所言,过去种种终究会淡的,绑她在身边,假以时日,不愁胜不过陆寓微。

官家“嗯”了声,又问:“那朕先前问你,随朕微服出巡东海国,就免你入宫——你还是来了。朕今天再问你一回,你是仍不愿意随朕回中京么?”

谢郁文像是有点儿着急,“官家,君无戏言,您说过要我自己选的,眼下又要反悔了吗?”

虽没直说,可意思很明白了。官家十分失望,“为什么不愿意?朕哪里配不上你,跟朕回宫,真叫你这么反感么?”

谢郁文颓然下来,心道自己真是料准了,他果然没这么好心,哪会由她选呢,最后一定是逃不掉的。

她暗道,今夜这把,是非赌不可了。面上却作出为难的神色,“官家若容我自己选,我自然是愿意留在余杭的。我打小在余杭长大,谢家的根基在那儿,爹爹年纪大了,往后还指着我承继家业,要是入宫,谢家怎么办?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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