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泽本身不是个爱钻营之人,他身为丞相之子,也没有必要去钻营。
这番话,本来就与他性子不符,但此番说出,却是真心实意为萧然兄弟着想的。
呃,主要是他打探下来,这对兄弟的学问实在不怎么样啊!
这水平,能考上个末等就不错了,靠科举之路,根本走不到最后哇!
萧然心中一动,对这位李公子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俗话说,狐朋狗友易得,但真心的朋友千金难换。
他的眼神不由有些暖意,“如此,就谢过李兄弟了!”
李舒泽忙道,“你我投缘,以后我唤你然兄,你就叫我泽弟吧!”
薛琬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心中腹诽:男人喝了点酒可真容易动情啊,这然兄泽弟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但萧然的感受却完全不同。
他八岁之后就在市井艰难成长,一路上几度生死,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别说朋友了,就是被正眼看待的时候也是极少的,谁让他只是个流浪汉小乞丐呢?
如今,却跟一位丞相公子称兄道弟,对方还十分诚恳动情。
所谓惺惺相惜,大约就是此刻这样的情绪吧?
他低声说道,“唉,泽弟!”
薛琬咳了一声,“来来来,你们继续喝!继续喝!”
言下之意,我还在呢,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别和个男人眉来眼去的看着闹心!
萧然看了薛琬一眼,神智倒是清明了一些,挺直了身板心道,“在我心里,自然是你最大!”
觥筹交错之际,忽听外面一声巨响。
李舒泽便吩咐自己的小厮,“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儿,小厮面色有异地回来禀告,“公子爷,大厅里好像死了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喝醉了酒发疯,自己爬到二楼的栏杆上,一个不慎,掉下来了。”
呃……
萧然暗道,最近有些倒霉,一出门就遇到事儿。
薛琬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反正前世,哪里有事儿,她就得往哪里扎。人命案子算什么,她还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呢!
唉,等等!
这里是明楼,喝醉了失足从栏杆上坠亡的酒鬼,那不就是……
她脸色一变,“腾”一下站了起来,“李公子,我们去看看吧!”
李舒泽……
不过,他立刻想到了白日里这对兄弟超强的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洞悉力,心想,看看就看看,顶多他自己站远一点就好了。
毕竟是然兄的弟弟,论起来,那也是他李舒泽的弟弟啊!
小弟的这点要求还是要答应的。
天字一号楼一行七八人推门而出,只见明楼的大堂里早就围拢了许多人。
或许是国家富强,国泰民安,所以皇城人士的显著特点就是爱看热闹,不嫌事大,最怕事不大。
如今死了个人,倒不见大家脸有悲戚,个个都兴奋得跟个什么劲一样。
人群里,艰辛地被扒拉出一条道来,“让一让,让一让,京兆尹大人来此办案,还请大家给程大人让出一条路来!”
是程谨之来了。
第60章 密探
程谨之觉得自己甚是倒霉。
下午相了个亲,没成。
对方姑娘虽然没有直说,但委婉地表示嫌弃他老……
没成就没成吧,反正相了几个月了,就没有成了的。
所谓屡战屡败有什么关系?他还可以屡败屡战嘛!
只要功夫深,铁杵都能磨成针,何况只是娶个媳妇。
从相亲的园子出来,只觉腹中饥饿,刚想着要到明楼吃一顿好的安慰一下自己,谁知道就又碰到有人坠楼。
唉!饿着肚子也得查案啊,谁让他是京兆府尹呢!
程谨之好不容易从护卫开了的路中挤了进去,就看到了一个人,哦不,现在只能说是尸体了。
只见这尸体四叉八拉地躺在地上,血流成河,脑浆迸出。
已经惨不忍睹!
他低头看了眼尸体,又抬头看了眼栏杆的高度,心中顿生疑惑,“不至于吧!这高度看着还行啊,不至于摔成这样啊!”
有人问道,“程青天,这应该是桩意外吧?”
程青天!
程谨之的腰板立刻挺了起来,脸上也顿觉威仪,“还未查证之前,不好说啊。”
明楼的管事得到消息急匆匆过来,“程大人,您看,这人众目睽睽从二楼栏杆下翻下来的,他满身酒气,必定是喝醉了酒不小心坠亡。”
他小心翼翼问道,“这事,就该是意外吧?”
开酒楼饭馆的,最忌讳出人命。
出也就出了,但千万别搞出什么谋杀案来,那可是要封店探查的。
和官府打交道甚是麻烦,一不小心搞出更多别的事情可就不好了。
若是意外坠亡,可就好办多了。
只不过是多赔偿死者家属银两,堵住了苦主的嘴,然后再装模作样加固一下栏杆,了不起再做高一点嘛,这生意就又照常做了。
大管事一心想要结案,拼命要将案子往意外上引。
程谨之原本也觉得多半是意外,谋杀案子还能大庭广众地发生?这凶手也太嚣张了吧!
但方才一句“程青天”让他又不得不谨慎了一些。
尤其当他看到明楼的楼层并不怎么高,这人得摔得多么不巧,才能摔倒血肉模糊脑浆到处乱洒?
多少还是心中存疑的。
他咳了一声,“是不是意外,我说了不算,得看证据啊。”
大管事脸色一黑,这么说,还是得关门歇业。
程谨之在尸体周围来回踱步,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他心中暗想,突然有点想念破案奇才萧小弟了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福至心灵抬头一看,猛然从茫茫看热闹的人海中发现了那道纤瘦却格外高大挺拔的身影。
程谨之几乎就要热泪盈眶了。
“萧小弟!”
程谨之的热情溢于言表,薛琬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她也没想躲。
明楼坠亡案好巧不巧她曾在案件卷宗里看到过,对此事的细节虽然记不清了,但也还记得这人的身份特殊,他的死亡也必定不是意外。
就连凶手是谁,她也记得清楚。
只不过,此事有点棘手!那凶手可不是寻常等闲之辈,就不知道程谨之有没有这个胆量破案抓人了!
大管事的心情很糟糕。
发生了人命案子,官府都介入了,围观人群闹闹哄哄早就乱作一团,酒肉菜钱当然别想收得回来,还损失了不少瓜子糕点。
好不容易将那些好热闹的看客都劝走了,他的脸色已经黑了,“程大人,依您所言,小的已经关门歇业了。您看,现在是怎么查?”
程谨之奇怪地看了大管事一眼,“本官如何查案,还要跟你细说?”
他双手直赶人,“去,你也一边去。等着传你了再来回话。”
大管事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