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的嘴抽了抽,忍着把人扯过来扒裤子揍一顿的冲动,问道:“哦?谢大将军如此忠心,只是朕不知谢大将军是真有本事还是空负盛名。”
刚才不是还说不及我运筹帷幄决战千里么?你倒真是个出口成章的大骗子。谢归其忍啊忍,反正被折腾这么些年了,知道反抗也是没有效果的。
席若喊了声守在门外的张德,命他让宫人侍卫守远一些。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团成一团丢给谢归其。
谢归其俯身捡起,拆开之前感叹:您老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丢准过,自己丢不准还不许人主动去接,接了就乱发脾气,唉。
看着看着,表情便逐渐严肃起来,慢慢的,眉峰越聚越近。“这个……”
“怎么,谢大将军看不懂?”
“哼。”谢归其高傲的哼了声,缓缓道:“自寻死路的法子,定下如此计策的人才是看不懂吧。”
席若喝口茶,借茶杯掩了自己微僵的表情:“哦,怎么说?”
“四合谷地势天成险要,人人皆知。圣上打着忧心灾民的旗号,不得不从这里抄近路走,确实可以打消岭南王的疑心。岭南王不疑有他,便肯定不会放过这次大好机会。所以会带兵在四合谷成围剿之势,夺取赈灾银。”
“这点,睿智如圣上不会算计不到。所以,奴才斗胆猜测,圣上安排去赈灾的车里装的绝对不是银子。”
席若满意的点头:“确实。”
“然后,对外宣称,是岭南王劫了赈灾银。正好岭南王造反,圣上便可以鼓动灾民,甚至岭南王的部下,里应外合,一起灭了岭南王。圣上垂涎岭南那块地方已经很久了吧。”
“是,那里有朕需要的矿藏。”
“但是,圣上就不怕,岭南王事情做的绝,圣上派去的军队无一生还,‘被抢’的事传不出去,反倒被岭南王安一个赈灾不力的帽子。”
☆、摊牌
席若终于严肃起来,甚至神色间还带着很久不见的尊重。谢归其不禁自得,整理了□上的太监蓝服,就好像穿的是官员的补服一般。
“四合谷虽是四面环山,但它的西面山脉其实有个奇特的开口,叫做一线天,是山民去谷中砍柴打猎偶然发现的,很少有外人知道。朕的军队被包围后,就从此处全力突围,定会有伤亡,但不会太多。”
谢归其嘻嘻的笑:“圣上,奴才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纸上谈兵了。奴才想这计策定然是一个没有带过兵的人想出来的吧。”
“是郭易如提的,朕觉得可行。”席若答完,又觉得都是谢归其所提的没有带过兵的人,所以最后加了句:“胡啸笛曾领兵作战,他也觉得是个妙计。”
“如果奴才没有记错,胡大人是北方人,打的胜仗也是在西北边疆,他一辈子都没去过南方,所以不知道南方还有一种很厉害的杀人武器。”
“哦,什么厉害武器?”
“水。”谢归其走上前,将揉皱了的纸平铺开:“这一线天紧挨着墨海,一旦岭南王丧心病狂,掘开堤坝,那么水就会沿着一线天,迅速的漫入四合谷内。所谓的‘生路’到此时也会变成‘死路’。现在刚刚开春,水温尚低,水一旦冲过来,士兵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而且,从墨海到一线天途中,还有很多村庄,您认为岭南王会把他们放在心上么?”
席若低头思索了一阵,半响,才抬头要说话。却发现一口一个“奴才”“圣上”叫的恭敬的人不知何时搬了把椅子来,此时坐到了御案边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原本属于席若这个皇帝的茶杯,一副悠闲模样。
驯服计划执行了这么久,效果良好,席若当然舍不得放弃。想要开口训示这个非常不懂事的奴才,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茶都凉了,喝了对胃不好。”然后高声叫张德再沏两杯热茶来。
谢归其别过头去,声音小了很多:“还好了,只是有些没力气罢了。”回过头来时,脸上还有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打起精神问道:“怎样,圣上以为如何?”
“确实有些冒险,但不知我们谢大才子有什么高招?”刻意改了称呼,席若宠溺的伸手去揉谢归其的黑发。
要是别人伸过来手,谢归其肯定本能的要闪躲,甚至会对那只手做出一些什么不好的事。可问题是那个人若是席若,谢归其的本能却是要主动迎上去的。
这次来东暖阁,谢归其是想跟席若摊牌。自己不再打算依赖他,两个人忘记从前的一切,做一对关系单纯的主仆。
在东暖阁偷听了许久,虽然一直知道政局还不稳,却不曾想需要席若这般花费心计去对付。突然想,若我能帮助席若,可不可以问他要回自由,最好能有些权利,这样查族人的案子会更方便些。
于是就有了上面那一幕。
等到谢归其的头主动伸过去,在席若的手心下,被揉啊搓啊,谢归其突然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呀,他是来摊牌的呀。
于是又尴尬的把头缩了回来,假意咳了两声,方道:“奴才愿意献上妙计。”
席若不恼,微笑道:“洗耳恭听。”
谢归其就把缩回来的脑袋又凑过去,嘴唇对着席若的耳朵,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说完,席若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饱受“摧残”,又红又热,以那里为起始点,全身都燥热的不行。
罪魁祸首还不自觉,等不及张德送来的热茶,重新拿起席若用过的杯子悠悠喝起茶来。那小巧的红唇粘了水渍,微微侧仰过来,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的投影颤了颤,眸似颗纯净无暇的黑宝石,闪亮耀目。
再过一小会,席若想,可能自己就会丢人的流鼻血了。果然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小时候,就是两人都脱得光溜溜钻在一个被窝里睡,虽然心思荡漾,却也不至于有这么难以忍受。现在可好,连挨近了说句话,身体就会如实反应。
不能挨这么近了,那把火都烧到心里来了。
席若假意研究地势被谢归其打扰,斜了他一眼,佯怒道:“你一个奴才谁准你坐到上面的,该干嘛干嘛去。”
谢归其怔了一下,不是刚才还满意他的妙计么,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有些不相信的试探:“圣上难道不满意么,奴才其实还有其他的办法,只是不如这个办起来方便,奴才说给……”
“闭嘴。知道自己是个奴才,还敢跟主子坐在一块,大逆不道的臣子朕可不敢用。”
“你……”
对于席若这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举动,谢归其着实气的不轻,指着席若的手颤个不停,嘴里都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席若一瞅那气红了的小脸,红彤彤的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啊。
“张德。”
听到怒吼,张德端着热茶小跑进来。
“把这个奴才给朕拉出去。”
张德有些摸不清状况,便问道:“拉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