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了好几次,不换。」人家当黑皇是宝,他当黑皇是草,晾著尊贵的帝君在那喝凉水,自个儿忙著敲敲打打,连瞅他一眼也省略。
「那朕让人搬些像样的家具过来。」改弦易策。
「不需要。」不领情。
「韩墨北!」你就非拒绝得这麽不留情面不可吗!
墨北一叹,抬起头认真说道:「你堂堂一国之君,何必软下身段讨好我,我同你说真心的,你去找别人吧,她们肯定比我识相许多,你不肯放我出宫便罢,要囚禁我一辈子我也认了,但何苦在这里受我的气。」黑皇的东西已经物归原位了,还想折腾什麽。
「朕要能不理你,早就去迷楼快活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朕不会放你出宫的,你若敢擅自脱逃,朕不仅将你的女婢处以极刑,还立刻发兵剿了碧城,一人不留,你明白朕说到做到的!」金缠丝绳没有因为对他的在乎而卸下,反而又增了一条,就怕这重重枷锁禁锢不住他飞翔自由的天性,还非歹再补上恶狠狠的威胁才足以安心。
「我知道。」淡淡回应,墨北低头继续木工,过去的灵巧手艺不再,挫刀抖著要耗上一下午的时间才能磨滑一根小木棒,他却耐性十足的慢慢琢磨。
「生气了?」黑擎从身後抱搂住墨北,轻声问道。
「没有。」他是皇帝,爱怎麽样就怎麽样,只有龙颜盛怒的份,谁敢对他生气。
透析人心一向是黑擎最拿手的,纵横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都逃不出他的五指金山,成他儡偶、受他操弄,澄明如镜的韩墨北又怎能在他面前隐藏心思。
这该是很大的优势,黑擎却一点得意不来,只因他看出墨北确实无情,既没有嫔妃心中的爱恋幽怨,也没有宫妾眼中的崇拜期待,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就好像过去十多年的纠缠都只是一场遥远而遗忘的过去,毫无留恋…
黑擎有些慌,过去他总以为自己想要时可随时寻回,所以舍得轻易,舍得理所当然,如今有意拾回,才发现不仅是自己丢了墨北,墨北也丢弃了自己…绝然地、没有回头馀地的。
「朕不会道歉。」一掌扶住他颤抖的右腕,乾哑的嗓音,意有所指很多事情。
「没关系。」短短三字,深函远意,隐隐抽痛某人心脏。
13
御书房内,积叠的奏折一排排堆满整张平桌,黑擎右手捻来一本,批阅时间约一二分钟,左手便送了出去,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世人总以为黑擎同他父皇一样纵情声色、庸碌放荡,却没细想过若是如此,新帝登基一年,玄武国积弊多年的杂症病根为何缓慢一一收拾?若真是是非不分、圣眼不明之人,何能使得外戚不能干政,权臣战战兢兢不敢逾矩?
「皇上,今晚还是去桂木院?」李祖尽职询问。
「不…太晚了。」丑时四刻,他已睡下了吧。
黑擎步出殿阁,夜深露重,皇宫静得有些寂凉。
「皇上加件披风,龙体受寒可不好。」黑离眼色一使,李祖立刻会意的取得熊皮大氅,给黑皇搭上。
「你回去休息。」盔甲表面结层薄冰,一个动作,喀啦喀啦地剥落,足见他守了多久不动。
「恕臣不能从命。」黑离对於他的安全是绝没有半丝妥协,就算是皇令也一样。
知他宁愿受抗旨之罪的固执,也没多坚持,摒退左右,仅由黑离护送他回卧龙宫,信步闲言,黑擎突然问道:「离你跟朕多久了?」
「回禀皇上,近三十年。」父亲是皇室谱系中一个牵扯极淡的远亲,徒有黑姓,却与正统的玄冥黑家主流血脉毫无渊源,父亲凭著微不足道的姓氏涎脸上门攀权富贵,想讨个职缺,但被轰了出来,活活乱棒打死,他满心憎恨,但一黄雏小儿能干些什麽,不饿死便是万幸。
後来理当不共戴天的八王爷黑擎却把在街上行乞的他拣了回去,年仅七岁的黑擎就展现了钢铁手腕,强硬惩处撒野的家仆,不顾众人反对把自己带在身边,自此是奴才也是玩伴,是朋友也是仇人。
作者: 貔貅莲华 2006-3-13 15:2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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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回复:薄幸郎 by 韧心
究竟为何要收留一个憎恨他、随时都有可能对他不利的人,他的心思黑离至少是十年後才知晓,而全心全意将姓命奉献给主子、忠诚不贰,那又是再十年的事情了。
「三十年啊…朕思前想後,这些年都无声无息,你肯定是没打算的。」黑擎回头朝黑离提醒道:「立业成家,你总要留後吧。」他几乎全天随侍,估计也没这方面的时间,命他回去,他老抗命不遵。
「黑皇命臣成亲,臣便成亲,将来有子有孙,也好护君世代周全。」黑离想想也对,皇子亦需护卫,才能永保国祚安康。
「离,你知道朕才不在乎王朝如何,不必这麽死心眼。」他虽有众多子女,却一点也不亲,将来挑哪一个当储君,嫔妃们私底下挣得凶,但他却无所无谓,哪个都行。
「皇上最近去韩御妻那不痛快?」不然怎会提起感情之事,现在是只有两人独处,黑离才这麽问,人前君是君、臣是臣,耳目众多,若容私情,便是机会给人落下把柄,宫廷险恶之处,黑离早就亲身见识过了。
「他早就不承认自己是御妻,朕被他休了。」黑擎难得玩笑,表情却略带涩然,连续去了三月,从没得过一次正眼相待,若是别人,他早就勃然大怒拖去赐死,哪还会像现在傻巴巴的还每晚报到。
「皇上说他是,他就是。」黑离亦知韩御妻对黑皇不假词色的传言,只是未料黑皇竟然忍得他这麽久。
「王爷之身…有做不到的事情…帝王之尊…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啊…」黑离手上一盏孤灯照不亮整片皇城天空,晦晦阴影遮去黑皇的双眼,低微的叹息,朦胧的侧脸似流泄出些许寥息,黑离见过这样脆弱的表情…以前有一次…今日…是第二次…
霍地,黑皇邪光流现,焰势蓬张,就算处於暗处,亦给人不怒而威,霸王狂妄之压迫感,黑离几乎於同时闪身档在黑皇面前,一只羽箭破空而至,劲力十足,但射不入穿玄刚黑甲,啪一声折翼落地,其箭尖泛著青黑,分明抹有剧毒,黑离立刻熄灭火光,鸣响玉笛,接著飞刀一掷,准确瞄准躲在屋檐暗处的刺客,贯穿双腿!
「护驾!护驾!」大队人马第一时间火速赶来,擒住负伤刺客,布下重重障壁,逐一搜索是否还有藏匿的同夥。
「内宫禁地,竟遭刺客潜入,你这侍卫长是怎麽当差的!」众目睽睽,黑擎一巴掌往黑离颜面甩去,严厉骂道,黑离嘴角被扇出血丝,毫无辩解,只道:「臣万死不足赎其过,请圣上降罪重惩。」
对著跟了他数十年的忠臣,黑皇也不留情面,喝令:「拉出去重打一百大板。」又命内侍府,阴狠说道:「给朕好好拷问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定要揪出同党,九族连坐,凌迟处死。」说罢,冷冷扫过众人一眼,那些心里有鬼的偷懒侍卫,禁不住恐惧,一个个脚软跪下,牙齿喀喀打颤,额头磕在冰冷的泥水里也不敢动,想要自首请罪,却害怕得舌头打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