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班主到后台。

“戏、戏服……”那姓孟的正旦抖着身子指着落在地上的一件戏服。

吕班主上前将那戏服拿起来，大家脸色“唰”地变白。

这是一套正旦的戏服，但这戏服胸前是一片干涸的血迹。

“令、令君如的戏服。”有人哆嗦着声音说道。

“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准备上台，文才，把这拿出去烧了。”吕班主大声喝道，他将这戏服交给茫然不知的霍文才处理。霍文才接过啥都没问：“是。”

于是拿出门去了。

等到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气氛更加不妙，才知道姓孟的正旦在台上唱着的时候给摔了。

“是他……是他回来了……”孟正旦泪水涟涟。

“闭嘴！”“啪”的一声吕班主打到姓孟的正旦脸上，他脸上瞬间肿了老高。

恐惧，占满了每个人的内心……

※※※

戏散了之后，大家阴沉着脸收拾离开太平戏院。今晚在戏台上的失利对他们戏班来说打击很大。就在台下，看戏的客人都说着：永明戏班不行了。

回到歇息的宅院里，洗漱之后大家沉闷地躺在床上。那个在台上摔了的正旦缩在床的角落里抖着声音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回来了……谁都逃不掉。”

“别说了。”一老生沉着声音说道。

“呵呵呵……哈哈哈哈……”姓孟的正旦因为恐惧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我们都会死……我们都会死。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游园惊梦》的戏又响起。

“来了，他又来了……”姓孟的正旦抖得不成样子。霍文才看这正旦，恐怕是有点神志不清了。

“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死！”大热天的，三花脸将自己死死捂在被子里。

望乡冷笑数声：“现在怕死了，当初怎么就不见你们怕。”

那老生回道：“你不也有份。”

望乡阴森森地回道：“所以，他回来了。当初我们怎么给他的，他就怎么还给我们。”

望乡的话让所有人惊惧。

“我不要留在这里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姓孟的正旦忽然发疯似的冲门去，而屋子里的人不为所动。霍文才翻身起床，谷风抓住他的手：“你要到哪里去。”

“去找他。”

“随他去吧。”谷风冷冷地说道。霍文才甩掉他的手便追出去了。

霍文才循着声音追着那姓孟的正旦到太平路，他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太平路上只点了那几盏昏黄的灯笼，死寂一片，没有一丝活物。姓孟的正旦疯疯癫癫地在太平路上狂奔，不仅如此，他口中还唱着《游园惊梦》。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

霍文才跑着想要擒住这正旦，但这正旦跑得太快。在看到姓孟的正旦推开太平戏院的门之后，他停下了脚步。

无脸正旦在里面，从里面传来无脸正旦唱戏的声音。

站在太平戏院的门前，这被打开的门口黑洞洞的，仿佛只要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似的。从里面传出无脸正旦的唱戏声，还有姓孟的正旦，他那疯疯癫癫的哭叫声。

霍文才没有进去，他静静地站在戏院门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怎么，不打算救他？”张绝无声无息地站到他的身边。

“我……”要进去救人么？可这脚却抬不起来。这段时间里，他看到了，整个戏班里的人都有问题，连班主也不列外。他实在不知道这十几个人到底对令君如犯下了什么罪孽。

最后，他叹息一声：“凡事都有因果，如果他能躲得过这个果，这辈子的噩梦就解脱了。”

最终，那个姓孟的正旦没能躲过去。

深夜，从太平戏院传来的惨叫声，声声凄厉。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霍文才进入太平戏院。戏台上，姓孟的正旦躺在地上，身上全部都是血。他将他的尸体翻过来——他的脸被撕掉不见了，只留下没有五官，血肉模糊的脸。

他把太平戏院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从后台找了件戏服把尸体盖住抱起回到戏班宅院里。班主轻轻揭开戏服，在看到那没有五官，血肉模糊一片的脸的时候深深闭上眼睛。

戏班里，其他人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只有望乡露出残酷的笑意。

班主没问霍文才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雇人匆匆忙忙把这死掉的孟姓正旦送出城埋掉了。

跟着谷风练戏的时候，霍文才问道：“谷风师兄，大家到底怎么了？”

谷风阴沉地回道：“这些事和你无关。”

霍文才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些事怎么会和我无关呢？我也是戏班的人啊。谷风师兄，晚上唱戏的到底是谁？孟师兄为什么会被杀了撕掉脸皮？”

“你走吧。”谷风忽然说道。

“嗯？”霍文才有点不明。

“不想死就走。”

霍文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我还真不走了。”

晚上前往太平戏院登台唱戏的时候，望乡缓了一步到霍文才身边：“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无脸正旦生生地把孟师兄的脸皮给撕了。”霍文才咧嘴笑着回道。望乡脸色阴沉难看不已。

因着姓孟的正旦之死，戏班里显得十分低沉。他们对戏台和太平戏院的那种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霍文才冷眼看着。

开场戏是望乡和谷风的武生戏，在两人下台之后，谷风一个拳头向望乡袭去，望乡的脸上被打了个结实，他扑上去，后台瞬间乱成一团，班主拉开两人：“干什么！想造反啊！”

“他想在台上杀了我！”谷风咬牙切齿。

“我不是有意，只是失了手。”望乡冷冷地说道。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班主低吼道，随即安排下一个上台的花旦。

霍文才悄悄地跟着他们到后门处。在后门处之后，谷风用手将望乡抵在墙上阴狠地说道：“你是不是找死！”

“你想杀了我，像杀了令君如一样杀了我。”望乡冷笑。

“别在我面前找死！我是杀了令君如，可你们见死不救还帮忙将他的尸体藏了，你们就以为自己无罪了么！”

“所以，找我们偿命的来了，他就在你身后。”望乡诡异一笑。谷风寒毛一竖转身，霍文才扣住谷风的手，用在后台随手拿的绳子把谷风给绑住。

“霍文才你干什么！”谷风大惊失色。

“老实点！”霍文才死死扣着谷风把他给绑住了。在把谷风绑好那一刻，他后颈一疼，人便昏了过去……

“望乡你……”

他怎么都没想到望乡会对他出手，在他眼中，这永明戏班最不值得堤防的人便是望乡了。如果望乡要害他，早就把他的身份揭穿了。

谷风看到霍文才被打晕心中道不妙，在他开口之前，望乡一个手刀把他劈晕。之后，望乡将打晕的两人拖到储藏室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