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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关系(11)

作者:北境有冻离 阅读记录

言虞在一片黑沉之中睁眼,骤然面对刺眼的阳光和四面雪白的墙壁,他有点不适应地闭上眼,眼球前都是一片橘色的光斑。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得似乎输液管中液体滴答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嘈杂。言虞知道,这是N97星最好的医院中,一间格外珍贵的单人病房。

言虞熟悉这里,在十年前,他曾经在这间病房待过足有一个多月。

他被敌方阵营的人捕获后百般折磨,陈以灼第三天才找到那群人关押他的地方,其实言虞知道,陈以灼心里是很内疚的。

言虞晕倒在陈以灼的怀里之后,他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醒来时手术早已经完成了,麻醉劲也开始消退了,只是脑中还一片混乱。

他感觉到右手被人紧紧握着,于是费力地转动脖子,转过过了一个很小的幅度,这个角度总算让他看清了床边坐着的男人。

那一瞬间,言虞不由自主地想笑,他为自己感到骄傲——你看,只要是他想护着的人,就能护得周全。

陈以灼一双眼里全是血丝,头发乱糟糟的搭在额前,他神色复杂地盯着醒来的言虞,开口说话,沙哑得让言虞都吓了一跳:“疼吗?谁让你逞英雄的?就算你不引开他们,我也有办法带你回去……”

言虞眉头微蹙,一张血色全失的脸瘦得凹陷下去,显得他那双招子愈发亮得吓人。他虚弱地咳了两声,打断了陈以灼的话:“灼哥,我好不容易挺过来……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些?”

陈以灼愣住了,许久,他捧着言虞的手,一向高傲的头颅慢慢弯了下来,脊背压得很低,强撑出来的坚强在这一刻尽数碎裂。

他额头抵着言虞的右手,那姿势看起来像是信徒对着他唯一的主神祈祷:“以后别做让我担心的事……算我求你的,小虞。”

言虞唇角微弯,干燥的嘴唇扯得生疼,但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想,重回人间,真是件好事啊。

言虞住院的那段日子,陈以灼每天都会在这间单人病房里陪床,哪怕他在外面处理事宜再晚,也会到病房里那张临时支起来的弹簧小床上睡觉。

好几次言虞看着陈以灼眼下深青的凹陷,他都想开口和陈以灼说:“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又没怪过你。”

但是他没说出口。

原因挺丢脸的,因为他想要每天都能见到陈以灼……后来言虞也想开了,反正大夫一直跟他说,病中要保持心情的愉悦,他天天看到陈以灼,也不过就是保证愉悦的一种办法啊!

再后来,等言虞快出院的时候,陈以灼告诉了他一个很突然的消息——陈以灼不准备在N97过这种日子了,他准备接受帝国的招安,去帝都星重新开始。

其中原由,言虞并不清楚,这些年他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几回,陈以灼都用乱七八糟的理由给糊弄过去了,言虞也只好作罢,不再继续探究。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即便陈以灼不能给他爱情,也给过他非常非常多的温暖,多到足以让言虞仅靠着这些回忆,孤独地度过余生。

陈以灼不喜欢他,又哪里是做错了?这世上有明文规定过,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对方就一定要回报相等的爱情吗?

没有。不然,这世上怎么会有“一厢情愿”这个词。

言虞从回忆中回神,一扭头就见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的咖啡,以及一件搭在椅子上的深色外套。这让他不禁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他吃力地坐了起来,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抚摸着沉睡的孩子,小声地念叨起来:“还好你还在……”

“吱呀”一声,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言虞抬起眼,目光在半空中与陈以灼撞了个正着,瞬间撞出噼里啪啦的火花来。

陈以灼拎着一张单子,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指了指那张薄纸,淡声问:“言虞,你不觉得你应该有个交代吗?”

言虞有些木然地转动眼球,看清了那张纸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张B超单子。

言虞抿了抿唇,正色道:“……不是你的。”

第12章

陈以灼都快被气笑了,他不知道言虞是不是故意的,说这话到底是在鄙视他的智商还是蔑视他的能力?

他又凑近了些,伸手指了指单子上的数字,嗤笑一声,道:“大夫说你妊娠23周,据我所知,五个多月以前,你还在帝都星和我一起生活。”

言虞眼角耷拉了下来,他丧气地垂着头,小声说道:“那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没可能有别人。”

陈以灼:……

陈以灼盯着言虞,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好啊,那你说,这个‘别人’是谁?”

他倒是想看看,言虞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言虞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一时间还真没想到什么借口,于是支支吾吾地道:“要你管?……反正,反正不是你就对了!”

“小虞,我发现你要气人的时候,真的是很会气人。”陈以灼怒极反笑,他深吸一口气,将胸口那阵灼烧感尽力压下去,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不过,你怀孕,这件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这让陈以灼想起了一个秘密——

十年前那场浩劫,不仅让他差点失去了言虞,还让他失去了和言虞的孩子。

Beta不像Omega一样能在与Alpha结契之后,很容易就能怀孕。Beta与Alpha之间,没有起到约定的标记,而男性Beta的生**也大多都是个摆设,藏在极深的地方,大多终其一生都没有被用上的机会。

但言虞是可以的,或者说,至少以前可以。

这个秘密压在他心底太久,以至于哪怕过去了十年,伤疤处已盖上一层薄痂,他想起时还是会感到撕扯的痛楚。

他们第一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他还那么小,又怎么受得住那么冰冷的雪地、那么重的刑具折磨呢?

奄奄一息的言虞被送到医院抢救,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意识非常微弱,早分不清哪里最痛了。在将近十个小时的手术中,陈以灼签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他坐在长廊里,真怕医生下一次走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他:我们已经尽力了。

走廊的灯无比惨白,将陈以灼孤单的影子拉得颀长,像是鬼影。

那时他还说不清对言虞到底是什么感情,只是,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也第一次开始痛恨这种把命吊在刀尖上的生活。

最后言虞被推出来,他也被医生请去了诊室,只听医生说:“陈先生,很抱歉地通知您,病人被送来时已经流产,大概是两个月左右的妊娠期……我们为他做了手术,他是Beta,原本流产的伤害就会比Omega更重,再加上他身上的那些伤,我们只能尽力保住他的性命……生**受损这么严重,恐怕他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

陈以灼是怎么说的?

半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来:“谢谢您,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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