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衣垣(1)

作者: 妾心如水/桑妮 阅读记录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衣垣

作者:妾心如水

楔子

“云山科技再暴经济丑闻,”电视里,财经记者的声音中规中矩:“继参与不正当竟标,企图贿赂政府官员一案不久,云山科技高层集体辞职,日前更被曝偷税漏税金额巨大,据悉,有关部门已经介入,其法人代表兼云山科技总经理杨沫已被立案调查。

案件的最新进展,各界讳莫如深,随着一系列经济丑闻的暴发,云山科技股票崩盘,已连续一周遭遇跌停板,市场信心迅速崩溃。

有评论说,云山科技成也杨沫败也杨沫,其前身是云山公司,在罗云山手里,云山公司是本市医药科工贸结合的大型综合性企业,主要从事药品的研发、生产经营及外购药品的批发零售,至杨沫接手后,其大力发展自身科研优势,立志革新,并进行资本重组,涉足金融投资、后勤物业服务、物流房产、酒店旅游等多个产业领域,多有斩获,短短四年,一跃成为纳税大户,其旗下的云山酒店已成为本市标志性建筑之一,2007年初云山公司更名为云山科技,甫一上市即遭追捧……”

关掉电视,罗志良揉了揉额头,对着那个立在一旁等候吩咐的人问:“都安排下去了吗?”

“是。”毕恭毕敬的声音,“收购进行得很顺利。”

“下去吧。”

很疲惫,一场太艰难的战争,赢得并不顺利,也没有预期快乐的心情。

“你真的舍得吗?”一个男子轻笑出声,“她可是面临监禁。”

监禁,多陌生的名词。

很多年前她说,“罗志良,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我最讨厌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了,又不是坐牢。”

那时候,他是一个患了轻微自闭症的少年,不喜说话,也不爱见人,总是坐在房间里画一些自己也看不懂的画。

她总是凑过来,明朗的笑脸,年轻纯净的气息,像是阳光。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阳光并不只给人温暖,还能置人于死地。那一天,他立在国外陌生的大街上,手上是揉皱了的报纸,触目惊心地写着:

云山公司负责人罗云山车祸猝死,养女杨沫女承父位。

呵,养女,男盗女娼无聊的遮羞布而已。

所以,有什么舍不得?他不过做了他应该做的,她把他从地狱拉往天堂,然后再狠狠推进地狱,他所做的,也不过是,把在天堂的她也带下来。

各不相欠。

相遇1

三年后。

杨沫在医院看见罗志良的时候,她正推着一推车的月嫂汤在妇产科按房号送货。人声鼎沸又幽暗狭长的通道内,一个西装毕挺英气逼人的身影踩着通道尽头的亮光慢慢走近。

只是不经意的抬头一瞥,全身血液瞬间凝固,那个身影慢慢变得明朗清晰,熟悉的眉眼、紧抿着的薄唇,微皱的眉心仿佛有永远无法解开的心事。

三年过去,他仍是旧时模样,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最后一次见面,她和他隔着监狱厚重的一层玻璃,她举着听筒,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脑海里只木然地重复着他最后那句话:“出来后,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说得那样决绝,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着微微一动,只发不出声音。

他向她走近,扬沫抓住推车的手关节泛白,双腿微微打颤,几乎想掉头就逃,却不得不力图坦然,慢慢地小心地推车往前,迎着他的方向,然后……擦肩而过。

也是,他怎么还能认得出她来?此时的杨沫,再不是那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浑身上下带着阳光明媚的气息,也不是云山科技的总经理,精明干练优雅迷人。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送外卖的女子,剪一头利落的短发,扎着围裙,带着口罩,素衣素面,于高贵的他而言,不过是从旁走过的路人。

“哎,等等。”低沉浑厚的声音,却不是他。

半僵着回头,隔壁病房探出一个中年男子,看着她疑惑地问:“是杨记月嫂汤吗,我们好像也有订吧?”

杨沫一惊,拿出卡片和房号一对,微微发窘。遇见了他,竟忘了自己来医院是做什么了。

再转身,只看到一个隐去的背影,有如惊鸿。

回到店里,面上早已淡若无事。

城里老巷子中三十平米的旧店面,朴素但整洁的装修,后面是厨房,前面摆了几张简单的杨木桌椅,很平常的小店,却是远近闻名。

杨沫的母亲杨丽梅和两个店员正往桌上布菜准备吃饭,见她进来抬起头柔柔一笑。

像往常一样,放好东西,杨沫一边洗手一边询问下午的订单。

“你走没多久就满订了,又有不少客人打电话来抱怨呢。”微胖的李阿姨说。

她和另一个稍瘦些的罗嫂差不多自她盘下这家店时就进来了,做事勤快麻利,倒是深得她心。

小店生意太好,四个人时常忙得像陀螺,杨沫不想做得太累,只好每天都限订。闹得有些顾客常打趣地说:“杨杨,你为什么就不多开几家分店?要是没资金,我借你。”

就连这两个阿姨接了退订的电话后也常常劝她:“我们好好干,多开几家分店吧,加班怕什么?”

她都只是笑笑,恍若未闻。

当初开这家店不过是走投无路下一种绝望的举动,历经世事,她早已没了最开始的野心。

罗志良要她永远不要让他看见。

她自己也知道要两个人永远不相见,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可她舍不得,哪怕再相遇后被他凌迟,她也甘愿。

只要,能够偶尔地听到他的消息,或者太想念时,能够触摸到旧地熟悉的风景。

安于这小小陋室,只为了能够生存,并不是想要再重新开创多么宏大的事业。

杨丽梅也是和她差不多的想法,对于那场几乎颠覆和葬送杨沫人生的过往,自她出狱后两人都是守口如瓶,她本是安分守己的女子,只是命运却一次次将她推往风口浪尖。

三岁的时候,一场急病下误打一针夺去了她永远说话的权力,十三年后,一次意外的灭顶之灾又降临到她头上,因为家贫,放学后只能徒步回家,却在路上被人□,然后便有了杨沫。

杨沫永远不知道母亲是顶着怎样巨大的压力生下她来,并且把她抚养长大,母亲不说,她也不问,那些过往沾满了血泪和烟尘,唯有不去触及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不至于撕裂得鲜血淋漓。

命运把她们紧紧地系在一起,都知道如何恰当而合适地保全彼此致命的伤口。

杨沫抓起桶里的鱼冲洗净了往粘板上一按,拿根粗棍重重一敲,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瞬即安静,再拿刀刷刷两下,取出内脏,冲净鱼鳃,丢进篮子里。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对面五金店的胖子每逢杨沫在后门杀鱼时都搬条小凳子坐在一旁看,兴味十足,专注程度不亚于在影院看大片。

上一篇: 成全(网络版) 下一篇: 原来时光那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