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多的是清北胚子,但是最后能去清北的又能有几人?往届学校里具备冲线清北的苗子,至少有二十, 但清北两校加起来,在省内最多也就招一百一十人。那二十名清北苗子其实水平差距不大, 拉开他们差距的,是最终的运气。
发挥好了数学一百四十五, 发挥差了数学一百二十五,这一呼一吸之间,成绩的波峰波谷之间,就叫考运。
思归想了许久,终于憋出来个想法,问老师:“老师……要不然我去庙里求个符?”
“……”
班主任说:“去你的吧,还烧香拜佛呢?有这时间不如抓紧补补你那个字词,也不看看你成绩单上语文凹进去多大一块儿——人家都被数学扯后腿,就你被语文字音字词绊个大跟斗。”
余思归自己也觉得一下扣这九分挨骂不冤,搂着成绩单往外跑,而刚要出办公室,就听见班主任在后头忽然喊道:
“余思归!”
归归:“……?”
“……烧香拜佛,”老师停顿了下,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道:
“你找其他人去给你求。”
余思归:“……”
“你别自己去。”
老师说出第一句话后顺当多了,十分紧张地道:“一来你现在时间宝贵,别浪费复习时间;二来这种事别人求也是一样的。你找个信得过的人替你去,就上三炷香,一边上一边念叨你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归归说。
“……还有身份证号!”班主任大梦初醒,“对,要念身份证号!”
余思归:“……???”
“慎重考虑下,”班主任含蓄地提点:
“看你这成绩,真不差啥,去这么拜上一拜,也许真有效果。”
-
“……就是封建迷信。”余思归羞耻地说。
电话那头的盛少爷:“……”
晚自习结束,暮色四合,整个宿舍楼都喧嚣不堪,归归洗漱完后找了个僻静窗边,在春日傍晚,和盛淅煲电话粥。
“结果下午的时候,教语文的郭老师又把我叫出去说了一遍,”归归耳朵尖尖都红了,趴在窗口看向窗外的夕阳,和耳机里的盛淅讲:
“……大致意思就是说我可能真的考运不太行,反正大多数家长都会去给孩子求金榜题名符,她觉得我也挺尽人事的,现在就到了听天命的环节了。”
盛淅那头多半在洗漱,不方便说话,余思归听到那头哗哗水声,郁郁寡欢地问:“这是不是说明我的成绩真的只能听天命了?”
“……”
余思归也没太在意,不太开心地说:“我是不信这个的。”
盛淅长出了一口气,思归又说:“我只信人的主观能动性,也就是信我做题的时候脑子瓢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人定胜天……”
“找个信得过的人?”
千把公里之外,盛少爷拧开水龙头,冷静地问:“金榜题名符是吧?”
归归:“……?”
“是、是的……?”余思归两眼冒圈圈:“好像像像像是叫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盛淅擦着脸,随口说:“没怎么。”
归归:“……???”
“你在那儿好好呆着,剩下的我来。”
-
……来什么?
而三天后,归归就知道了答案。
她在校门口传达室收了个顺丰件儿,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袋子,自雍和宫门口顺风集散点发的,里面装了三个金光闪闪的金榜题名护身符,一个香灰手串,另附有一张便签纸,是盛同学龙飞凤舞匆匆写就的笔迹。
「人定胜天当然是对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也没错。
但偶尔也有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情况。」
盛淅写道。
而便签反面,他更潦草地写了句:「那个符你枕头里也塞个。」
校门口的余思归:“……”
个中滋味实在复杂难言,归老师拎着三个护身符回了教室。
四月仲春,春回大地,校园里的迎春花开得如金黄的海,一派万物复苏之相。
余思归抬头看向操场尽头。
教学楼门口,明媚的春光中,她看见高考倒计时板上高高地挂着“63天”的数字。
-那天晚上盛淅例行的电话,来得挺晚。
以往他都是十点十五左右来电话,刚好卡着思归洗漱完毕的点儿,可是今天思归洗漱完后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他的人,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己给他打了过去。
对面倒是接得飞快。
接通之后那头一阵喧嚣,盛少爷显然还在外头泡着。
“抱歉啊,”盛淅无措地说,“归归我一不小心忘了看时间……商店都关门了。”
归归愣愣的:“什么商店?”
盛淅还没来得及回答,思归突然在听筒里听见了一个颇耳熟的女孩声音。
“你家龟来找你啦?”女同学促狭道。
什么龟?你家什么?
盛淅莞尔道:“这边都快完工了,不想和她说两句话吗?”
思归头顶好奇地飘出个大大的问号,颇想认识下这个女同学,然而下一秒女同学笑道:
“不了,等完成了再说。”
那女孩的声音思归已经相当熟悉。
这个女同学似乎每周都会和盛淅凑在一起,在学校咖啡厅谋划什么东西,而且她还知道思归是谁,对归归十分熟稔。
却从不和她说话。
思归头疼地心想你俩凑一块儿给我织毛衣吗……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女同学说:“那我先走了哈——剩下的那点东西回头我们再搞,应该马上就差不多了。”
盛淅笑道:“好的。今晚还是谢谢你了。”
“谢什么谢,”女同学笑道,“我倒该谢谢你。”
“谢谢你能找上我。”
谢谢盛淅找上她……?
思归听见盛淅收拾背包的簌簌声,过了会儿,她小声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盛淅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今晚我托她帮了个忙……你应该记得的,我之前也找过她。”
思归确实记得,盛淅上学期期中考前,就已经开始了。
“……”
思归头疼地心想总不能是俩人真在一块儿给我织了件毛衣吧,这都春天马上就夏天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盛淅就很坏地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
归归眼睛一下子就圆了,急切地为自己辩解:“可是我……我也没说你们之间有什么呀……”
“今晚这样只是逼不得已,”盛少爷很犯贱地说:“主要是校园网太差了,只能本地联机。”
思归捕捉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关键词,但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听过,多半是晚自习时做题做得头昏脑胀所致:“本地连击?什么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