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侧头,来寻一个吻。
归归笑着咳嗽,上气不接下气,别开脸,笑道:“不要啦,别传染你了。”
“你还怕这个?”盛淅嘲讽道。
思归听了就笑了起来,她烧得脸红红的,看人时眼睛却很亮。
少爷亲她的时候,女孩子在冰冷的雨里,热乎得像一个小小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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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盛淅陪着思归上了个坟。
八月份的公墓没什么野花,盛夏太阳晒得人抬不起头,正午也没几个人来,思归带着花和祭品来洒扫,少爷则搭了把手。
“之前太忙啦。”归归落落大方、毫不扭捏地对坟茔道:“本来想着出成绩之后来报告一次,拿到录取通知书再来一次,结果每次都被意料之外的情况打得措手不及——谁能想到高考结束后还能忙一个暑假呢?”
她把花放在墓前,道:
“出成绩之前招生办就来了。”
思归严谨地禀告:“我们差点被堵门。”
盛少爷在一旁哧地笑出了声。
“紧接着我又去准备考试……”归归绞尽脑汁地对她们报告自己这个兵荒马乱的暑假,“还有个面试,不知道答得怎么样,但管我答得如何,反正我考完就一直……一直努力地向前走,向前走。”
然后归归灵光一现,道:“并且把你随出去的份子钱收回来了!”
盛淅忍笑道:“她一个人把升学宴办了,红包也收了。真是好执着一个人啊。”归归愤怒:“要你插嘴!”
“……”
“还有什么……”思归搜肠刮肚:“还有……”
“阿姨你真该看看她对红包的执着——”盛淅闲闲道。
余思归小细眉毛一拧:“有你说话的份儿!我迟早打死你!”
盛少爷眉峰稍扬,忍着笑,不再说话。
思归对着妈妈、外公外婆的坟茔道:“升学宴的饭菜还挺好吃的……如果不是盛淅在一边帮我安排,我可能会把它安排得一团糟,惹人笑话。”
盛淅在太阳下笑了起来。
“招生办来找我们的那天……我和盛淅从他们的酒店出来,在海边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那天的日出特别特别好看……”思归说。
“……好忙,我后天就要去上大学了……”归归碎碎地说,“和妈妈去一个地方,不过现在交通发达,不用坐绿皮火车,妈妈那时候是要的吧?绿皮上据说挤得脚不点地,也没有坐票站票之分,一站就是一晚上……她和我说,绿皮火车驶过黑夜的旷野的时候,远处村庄的灯像人间的星星。”
妈妈那时候是怎样的呢?
十九岁的柳敏,又是怎样的一个姑娘?
思归总觉得自己记忆中的妈妈就已经是个沉重的中年,没有少女的影子;于是女儿如今只能去想象,去幻想,带她来到这人世上的人,的少女时代。
母亲是什么模样?是否已经随着时间消弭?
余思归那一瞬间,忽然有点想哭。
为绿皮火车,与旷野尽头的星星,为她遥远的、未知的将来。
而下一秒,盛淅很轻地对坟茔道:
“我会陪着她的。”
归归愣了下,看见盛淅低头,对着那已落满雨痕的柳敏之墓,道:
“我陪她一起。”
-
“……你总共见过我妈几面诶?”归归问。
他们从墓园出来时已经下午两三点了,盛淅四处找自己把车停在了哪儿,说道:“每次家长会。”
“她经常都不来。”归归一说就想哭,“我都数不清她有几次没来过了。”
盛淅一笑,从车上抽了张纸递给她,忽然问:“阿姨是92级的对吗?”
归归使劲儿擤鼻涕,点了点头:
“二字班。”
他拉了手刹,倒车离开,出墓园时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归归擤完鼻涕,盛淅示意她把鼻涕纸先放在车档一旁。
盛少爷大多数东西都挺有条理,车档旁边的筐里有他的几张ETC卡,归归把擦鼻涕的纸丢进筐里,突然好奇地伸手抠了抠顶棚——那漆黑的车顶上似乎嵌着什么小灯。
盛淅瞥见她动作,按了个开关。
霎时,小灯在黑天鹅绒底上连成了一片星海。
余思归眼睛一下子圆圆的:“呜啊?!”
“你坐了这么久才发现?”盛淅说,“这是星空顶。”
归归不明白星空顶难道是什么值得变成专有名词的东西,但又觉得很漂亮,抬头看了半天,开心道:“好看耶。”
盛淅笑了起来。
他们还得赶着回去收拾返校行李,一辆银白色的车疾驰在路上,归归在车上仰头看那片黑天鹅绒上的星海,看了一会儿,突然好奇地问:
“盛淅,这个车你已经开了一年了对吧?是你的车吗?”
他想了想道:“是吧。我的。”
“哦……”
思归愣了一下,想起少爷在北京就骑个自行车,而这辆银白色的、挺漂亮的车是本市的家用车牌照。
归归看着他方向盘上的车标,两个重叠的R。
余思归:“所以这是个啥……车啊?”
盛淅:“……”
“我坐了一年了,”归归鼓起勇气问,“每一次我都想问,每次我都不敢。”
盛淅说:“…………”
“我怕你骂我村炮。”归归说。
盛淅说:“村炮。”
归老师怒火顿起:“这就是我不敢问的原因!你对我的提问从来都不友好!”
盛淅懒懒想了三秒,似乎反省了下自己,然后说:“村炮。”
“……”
归归一下气得脑仁疼:“你为什么真的敢有勇气骂我这句村炮的?我下车就打你!这个车到底是什么高贵的牌子啊!!低于一百万我势必今天就要和你拼命——”
“劳斯莱斯幻影。”
余思归:“……”
“落地千把万。”少爷说。
归归说:“…………”
“——我把它卖了,”盛淅两指撑着眉角,稍算了下,懒懒道:“大概能买个三千二百只你。”
-
……
思归气愤地说:“但是你把我的价格按三千块算的仇我已经记下了!!”
盛少爷坐在沙发上晒太阳,十分懒惰地说:
“我跟你向来不差这点儿。”
“你才三千块呢!”归归气恼地大喊:“你到底按什么算的啊!”
盛少爷眼睛都不睁:“我上次去花鸟市场看的宠物龟。”
“…………”
归老师想把他塞进养乌龟的水槽,但他又太高,归归竟是奈何不得他,被少爷气得脑壳疼,打包去上大学的行李。